沈氏见她都要乐不思蜀了,到得廿一这日便将她赶回了梧桐巷。

“你离开夫家也快两个月,再不回旁人可是要戳你脊梁骨了。允直与顾夫人体谅你孝顺,允你回侯府陪我,但你不能仗着旁人体谅便得寸进尺。马上年关将至,这是你在顾家过的第一个年,你不能不回。”

容舒欲言又止,很想同沈氏说顾家过年可冷清了,一点儿都比不上鸣鹿院热闹。

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到这会都没敢同沈氏说她想和顾长晋和离的事,一是阿娘这趟到底是大伤了底子,她实在是不欲阿娘再操心任何事。

二是阿娘未必会同意她和离。

当初阿娘一知道她喜欢顾长晋便排除万难替她定下了亲事,就为了让她嫁个自己喜欢的人。

曾经她是真的喜欢极了顾长晋,绣嫁妆时阿娘不知打趣了她多少次。

这会便是她说不喜欢顾长晋了,在阿娘眼里也不过是当她小孩儿心性,不会信的。

在和离这事上,她准备先斩后奏。

只可惜霓旌到这会都还不曾回信,也不知她打听到闻溪的下落没。

霓旌还有穆大哥每隔四个月便会给府里的老管家送信报平安,年关定然也会送信,届时霓旌不管找没找到人都会给她递个话。

容舒回去上京正好可以去将军府问问。

重重思量之下,容舒乖乖带着还未看完的那些个旧帐册回了梧桐巷。

夜里松思院又亮起了灯,廊下昏黄的灯色延绵到月洞门,将地上的霜雪照出泠泠之光。

容舒回顾府的事,顾长晋在下值时便听横平说了。

进松思院时,容舒正用熏笼取暖。

便见她双膝曲起,淡紫色的袄裙裙裾罩着那熏笼,将裙裾支出一个半圆的小拱桥。

不必掀开那裙裾,顾长晋都知晓,她那双小脚丫定然正挨着里头的小熏笼。

这姑娘最是怕冷,但凡天凉点儿,手手脚脚便要寻热源。

顾长晋这会都还记着梦里她的脚丫子紧贴他小腿肚的感觉。

脚步一缓,他晃了一下神。

张妈妈正带着盈月、盈雀在拔步床四周摆炭盆,余光瞥见顿在屏门外的男人,讶异道:“姑爷。”

容舒忙回首,见顾长晋穿着一身官服立在那,便知他是刚从衙署回来,忙从榻上下来,趿上一双蝴蝶鞋,盈盈一福,温婉笑道:“郎君下值了。”

她下晌回到顾府便先去了趟六邈堂请安,熏了一身的药气。

这会刚沐浴过,娇靥潮绯,眸若秋波,一头半湿的发垂在身后,被门里灌入的风撩起几缕颊边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