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由於吕晋岳给我的假期还有十天左右,我不忙着回岳麓山,再加上要指导费鹏练习阴阳诀之中的「双修法」,我决定先在萧家堡住下来再说,顺便在这段时间内加强我自己的内功。
我要加强的可不是「阴阳诀」,而是「昊天正气诀」这门内功。
之前洪宁明明已经回复记忆,却假装失忆的经历提醒了我,如果我那个时候有搭洪宁的脉搏替她把脉一下,我一定可以发现洪宁早已回复记忆的真相,但是我却偏偏没有这样做,以致於被洪宁小小地欺骗了一下。
可是,等我这一个月过完之后,回到岳麓山上时,吕晋岳肯定会测试我修炼「昊天正气诀」的进度,要是我一点功夫都不会,那摆明了就是在打混,只怕吕晋岳会不高兴。
而比起惹吕晋岳不高兴还要更严重的,就是万一吕晋岳在测试我的「昊天正气诀」练功进度时,发现了我身上竟然还有其他种的内功,就算吕晋岳不知道那是「阴阳诀」的内功,吕晋岳肯定也会立刻知道我是装傻扮懵、混在岳麓剑派之中卧底的。
到时候该怎么办?和吕晋岳大打一架?先不提我打得过打不过吕晋岳的问题,身份暴露之后,我就没有办法继续在岳麓剑派卧底、打探白道方面剿灭太阴神教的计画了。
几经思索之后,我所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等到我回山、吕晋岳要试探我功力的时候,将「昊天正气诀」练出来的真气外放、而收歛「太阴神功」的内劲;吕晋岳要试探我的功力,只要他的内劲一和我外放的昊天真气相接触,「应该」就会收回去,这样就不会发现我隐藏起来的太阴内劲了。
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方法究竟行得通还是行不通,但是至少可以嚐试看看,最糟糕就是仍然被吕晋岳给识破、现场和吕晋岳开打而已。
既然打定了这个主意,我当然得好好地修炼我的「昊天正气诀」,否则到时候我的昊天真气太弱、遮掩不住我的太阴内劲时,被吕晋岳一试,照样是要穿帮露馅的。
由於练「昊天正气诀」很容易因为分心而导致前功尽弃,因此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练;而在人挤人的萧家堡之中去哪里找安静的地方?费鹏倒也聪明,他把我安排到储存冬粮的地窖之中去练功,这些储存冬粮的地窖都是深挖进地底的,以便保持低温,外面的噪音自然也传不进来,还用石头和灰粉砌成墙壁,不但防潮还可以防老鼠,用以保护过冬必须的粮食是最适合的了──当然,把我塞在里面、让我能不受打扰地练功,也是挺适合的。
别的武林高手是去深山野地之中练功以免被人打扰,我却是躲在装满粮食的地窖之中练功以便不受打扰,不知道「大隐隐於市、小隐隐於野」是不是这个意思? 在地窖之中练了一整天的「昊天正气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分了。
虽然说我感觉自己练这「昊天正气诀」也算是颇有进境,但是练这功夫实在是太无聊了,远远比不上练「阴阳诀」有趣,而且也缺乏让人勇猛精进的动力──练「阴阳诀」的时候可以欣赏女人被阴阳诀的内劲给刺逼到高潮的模样,这让男人相当有成就感,当然也是下死劲地去催劲练功,就是想让女人能在自己「阴阳诀」的攻击之下叫得更浪荡些;可是谁会想要用力练「昊天正气诀」这种会让人不举的功夫?难道嫌自己阳痿的还不够快?
从地窖里出来,正好看到洪宁拉了张躺椅放在大树下,迎着夕阳在阅读着手上的书。
「你在看什么?」好奇地来到洪宁身旁,看着洪宁手上的书。「咦?诗经?
你看得懂这么难的书啊?」
「啊!教主!」
没注意到我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洪宁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手上的书收起来;但是当她听到我说出「诗经」两个字的时候,洪宁眼睛睁大了。
「教主识字?!」
这也难怪洪宁惊讶,武林中人念过书的人实在不多,如果不是为了考试当官,也没有谁会花钱去念书,所以像芊莘和十婢她们就都不识字,而我为了不被白道发现我真正的身份,一天到晚易容改装,更少穿我的书生衣冠,也难怪洪宁会以为我不识字了。
「呵呵,我不但识字,我还考上过秀才,正打算去考举人当当官呢!」我轻轻摸了摸洪宁的脸蛋。「怎么不去吃饭?在这边替我保驾吗?」
「嗯。」洪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认为以洪宁的武功,能够在敌人来袭的时候起到保护我的作用,但是洪宁的这份心意倒是相当令我感动:要她这样的美女守在地窖前这么长一段时间,可是相当令人感到无趣的事情,真亏洪宁能够忍受。
「呵,一起去吃饭吧?」我拉着洪宁柔软的小手,协助洪宁站起身来。
正当我拉着洪宁的手想朝着食堂去的时候,却隐隐听到堡门方向传来了喧哗声;堡门离这边有着相当远的距离,即使一个人扯破喉咙大声叫喊、声音也传不到这边的──除非是很多人一起大喊大叫,声音就有可能传到这里来。
但是现在我却听到了堡门方向传来了喧哗声,很显然在堡门那边出了大事,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大喊大叫的。
「怎么了?教主?」看到我停步侧耳倾听的模样,洪宁好奇地问着,她的内功还不够好,听不到堡门方向传来的吵闹声。「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出大事了,堡门那边有人在吵闹,咱们瞧瞧去。」
拉着洪宁的手,展开「凌云飞渡」轻功,很快就来到了堡门附近;许多人正喧哗着聚成一团,人们脸上都露着悲愤的表情。 看来肯定是出大事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人命大事。
「教主来了!教主来了!」
有人注意到我拉着洪宁的手出现,即使他们记不得我的长相,但是洪宁的美貌却是让人一见难忘,而洪宁这位太阴圣女现在正乖乖地任我牵着手,那些人自然也认出了我的教主身份。
原本围成一圈喧哗着的人们听到我来了,一下子就肃静了下来,同时自动让开一条通往人圈中心点的路,让我们可以看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就在教众们让开一条路的时候,洪宁尖叫了起来,双手摀着脸转开头去。
因为,在人圈中央,停着一张手拉二轮板车,而板车上堆着十几具血淋淋的屍体,每一具屍体都被人用刀砍斩得支离破碎,不乏肚破肠流、断头缺手的,死状异常凄惨,难怪洪宁看了会尖叫起来。
这么凶狠的砍杀我们的教众,不知道是不是白道上的敌人,因为我们之前挑了「正气庄」、杀死韩小愚、重创韩中天,而想来找我们报仇,所以才砍杀我们的教众,算是给个警告?
正想开口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又听到人们在嚷着「总管来了,总管来了」,人群让开,我看到费鹏正领着人朝这里赶过来。
注意到费鹏奔跑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而且其他跟着跑的人都跑得有点气喘嘘嘘,但是费鹏却大气也不喘一下,看来费鹏修炼我传授给他的「阴阳诀」也是颇有进展的。
费鹏的注意力同样也被板车上的那些屍体给吸引了,竟然没有注意到我和洪宁就在附近不远处,而是直奔到板车旁边,很仔细地查看了板车上的屍体之后,这才回头。
「这些弟兄是谁杀死的?」费鹏严肃着脸发问,突然之间注意到我和洪宁就在一旁,急忙低头行礼。「属下参见教主,适才没有注意到教主在此,失礼之处,请教主惩罚。」
「没事,你继续问话吧!」我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我在旁边听着就好,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
费鹏领命,随即开始查问周遭的人关於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周围的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开口,我则是拉着洪宁的手在旁听着。
在一旁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多半都是在讲些这些弟兄是出去做生意的啦、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啦、欺人太甚啦……之类的,一点头绪也听不出来;但是费鹏却是越听表情越凝重,还一边缓缓点头。
终於,费鹏举起了手,示意大家安静;聚集在周围的教众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问着费鹏。
「启禀教主,这似乎是毒龙帮下的手;毒龙帮在黄河边上做买卖,过去也一直和我们没有冲突,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对我们下手,还将我们的兄弟砍杀成这样,叫人送回来。」费鹏报告着。
「哦?毒龙帮?」真是,怎么一天到晚都遇到这种小蛇小蚯蚓的帮派?「你觉得他们是为了什么理由会对我们的兄弟下狠手?」
「请教主恕罪,属下实在不知理由。」费鹏微微摇头。「会将我们的兄弟砍杀成这样,还特意雇人送回来,示威的意味非常浓厚;但是属下真的不明白我们是哪里得罪了毒龙帮?」
「嗯……」我沈思了一下。「你刚刚有提到,毒龙帮在黄河边上做「买卖」?
是不是没本钱买卖?」
「可以这么说,毒龙帮虽然很少公然抢劫过路的客商,但是他们占据了黄河沿岸的地盘,向农夫们征收「灌溉费」……」
「「灌溉费」?」我插口。「是不是只要农夫们要用水就要交钱给他们,不然就不让你种地?」
「教主明见。」费鹏微微鞠躬。
啧,竟然霸占水源,向老实农夫强收保护费?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怒火直冲上来。「这次晋陕一带旱灾,黄河沿岸有没有饿死人的?」
「启禀教主,有,而且还不少。」费鹏已经猜到了我问这句话的用意,随即补充解释着。「这次旱灾,毒龙帮趁机提高了缴交「灌溉费」的额度,很多黄河边上的农夫因为缴交不起高额的「灌溉费」而被赶出原来的土地,因而饿死的。」
「教主,这点我可以作证!」不远处突然有个教众大叫了起来。「我就是被毒龙帮从自己家里赶出来的,他们说啥子天时不好,水源紧缺,一下子把「灌溉费」提高了十倍,我缴不出来,就被他们给砸了地里庄稼,只好离家另寻活路了!」
「我也可以作证!」又是一名教众喊了起来。 「我也是!」 「我也一样!」
「我也……」 就在这时,有些妇女小孩在其他人的带领之下,慌慌张张地朝着板车跑了过去,聚集在板车旁,而且只要一看到板车上的屍体,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哭了起来。
板车上的死者必定是他们的亲人。
「好了!大家安静!」我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教众们立刻鸦雀无声,等待着我说话。
「费总管,你不是有训练弟兄们武艺吗?」我转向费鹏。「集合所有能打的弟兄,咱们去抄了毒龙帮这个祸害!」 「谨遵教主吩咐!」
费鹏大声答应着,而周围的教众听到了我决定去攻打毒龙帮,全都兴奋地欢呼起来。
虽然我给费鹏的命令是「调集所有能打的弟兄」,费鹏也的确是调集了大批人手,但是费鹏却只选了三百人出来担任攻打毒龙帮的任务,其他的人则是安排在萧家堡的各处防御据点待命。
「费鹏,你把人派去防守据点干什么?」我看着费鹏把一队又一队的人派去各防御据点,终於忍不住发问了。「我们好像是要去抄了毒龙帮吧?」
「启禀教主,要抄了毒龙帮,有属下带领的这三百弟兄已经足够。」费鹏躬身回答。「但是属下怕这是毒龙帮的调虎离山之计,趁着我们的主力外出,反过来攻打我们萧家堡,因此才会派人加强各据点防御;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
「原来如此。」
我点头,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有可能是个「调虎离山」之计,被费鹏一提醒,我这才想到,要是被敌人趁着我们主力外出的时候进攻,堡内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结局肯定很惨。
就在这时,马嘶声传来,许多教众将那些原本用来拉车的马都给牵了来,而且这些马现在全都上了鞍蹬。
「我们骑马去?」我还真没想到可以把拉车的马牵出来骑呢!
「是的,节省时间。」费鹏亲自将一匹毛色血红、浑身发亮的高头大马牵了过来给我。「教主,请上马。」
「哈哈!好!」我大笑着跃上马背。「宁儿,芊莘,你们两个来和我一起骑这匹马,这样可以再省出两匹马来!」
芊莘和洪宁几乎是应声奔到我的马旁,我一手拉着一个人上了马,让芊莘坐我身前,洪宁坐我背后,被两个美女夹在中间。
「教主,为什么要让我坐后面啊?」不过,趁着教众们纷纷领取兵刃并跨上马背的同时,洪宁却在这时凑在我耳朵旁低声埋怨。「反而让芊莘妹子坐前面?」
「因为你太美了,坐我前面会抢我的锋头。」我也回头和洪宁咬耳朵。「何况,你的胸部比芊莘的大些,靠在我背上感觉也好些。」
「死相!」洪宁红了脸,啐了我一口,但是表情显得很高兴;然后洪宁双手搂住我,将上身紧贴在我身上,还故意晃了几下身体。「是不是像这样?」
「对啦!就是这样!」和洪宁接了个吻,回过头来,正好迎上芊莘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似乎是在说,好啊!竟敢说本姑娘的胸部比较小?教主你完蛋了!
「你的也不小了啦!」我搂住芊莘,靠在芊莘耳边吹着气。「而且,你将来还会长大,也许会发育得比洪宁更壮观呢?」
芊莘没有回答,只是被我搂着的娇躯扭动了几下而已。
看看大家都已经领到兵器、跨上马匹了,连没有骑过马的十婢也都跳上了马背、弄懂了怎么用缰绳和鞍蹬来控制马匹,我向费鹏点点头。 「弟兄们!」费鹏提气大喊。「咱们这就出发去抄了毒龙帮,替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喔!」
在此起彼落的欢呼声中,大队人马急驰出了堡门,朝着毒龙帮的地盘而去。
要找到毒龙帮的地盘并不难,萧家堡之中的教众不乏受到毒龙帮迫害而不得不离乡背井的人,让这些教众带路,到了地头上再找当地的农夫又问一下,那些被毒龙帮给欺压得敢怒不敢言的当地农夫很快就指引我们找到了毒龙帮的巢穴。
来到了毒龙帮的老巢所在,当地是一个类似萧家堡的庄院,不但有围墙,还有护庄河,甚至还有吊桥;而看到我们大队人马远远驰来,庄院内早就打响了警钟,横跨护庄河的吊桥缓缓收了起来,许多人影也在黑暗中纷纷登上围墙。
我大概估计了一下,对方至少有两百人以上登上了围墙,再加上对方已经收起了吊桥,除非我能先以轻功跃过护庄河、砍断收起吊桥的铁炼将吊桥放下来,不然强行攻打,损失将会非常惨重。
不过,费鹏对於毒龙帮的人将吊桥收上这件事似乎无动於衷,而是继续催队前进,直到距离一箭之地的时候,费鹏一举手,大队人马立即停了下来。
脸上不露喜怒哀乐地观察了毒龙帮的巢穴一阵子,费鹏突然大叫一声:「上火箭!」在费鹏的命令下,教众们以五人为一组,其中四人将火把扔在地下,抽出弓箭,然后将箭头伸到仍然拿着火把的教众面前,由持火把的教众替其余四人点燃箭头前绑着的、浸了火油的麻绳。
点了火之后,持弓箭的教众搭上火箭,拉开弓,燃着火的箭头在黑夜之中斜斜仰起,指向毒龙帮的庄院。
「放!火箭预备!」
费鹏口令一下,咻咻声响,两百四十枝火箭齐齐射出,有如流萤舞空,向着毒龙帮的庄院飞去,落在庄院内之后,似乎是烧着了什么东西,引起了火灾,我可以看到有许多人头在着火的地点附近窜来窜去。
第一波火箭出手,教众们又拔出一枝火箭,伸到持火把的教众面前;但是这次持火把的教众们没有替箭头点火,而是静静等待着命令。
我忍不住看了一下费鹏,从刚刚教众们能够整齐划一又快速地执行他的命令看来,费鹏显然投注了不少心血在训练这些教众上,而看到费鹏能够将这些教众的纪律训练到几乎和军队一样,再加上费鹏以军队屯垦的方式在经营萧家堡,我开始怀疑费鹏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他懂这么多军队的事情?他真的只是饥荒时、一个因为要讨生活而不得不落草当土匪的普通人吗?
就在这时,吊桥开始放了下来,可以看到许多毒龙帮的帮众手持闪亮的利刃和火把聚集在吊桥的另一边,只等着吊桥一放下来,就要冲出来了。
「点火!上箭!」费鹏再次高声下令,教众们迅速拉开弓,将点好了火的箭枝搭上,开始瞄准。
吊桥终於完全放了下来,呐喊声起,毒龙帮的帮众挥起武器,开始朝着我们冲杀过来。
「射前锋,放!」
这次费鹏改变了目标,而两百四十枝火箭也像一张火焰之网一般被抛上黑暗的夜空、再朝着打前锋的毒龙帮帮众身上洒下。 惨叫声响起,许多毒龙帮帮众中了火箭,全身衣服立即起火,变成了一个火人,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嚎叫着,而后面跟着想出来的毒龙帮帮众也没办法从前面那些全身着火的帮众身上跨过去,除非他们也想变成火人,瞬间毒龙帮的帮众们乱成一团。
「放箭!」
这次费鹏没有下令用火箭了,教众们以熟练的动作飞快麻利地抽出箭枝,一箭又一箭地朝着在庄院门口挤成一团的毒龙帮帮众射去,惨叫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多的毒龙帮帮众中箭倒地。
眼看着庄院大门处的毒龙帮帮众即将被歼灭,突然一道黑影冒着箭雨冲出,教众们发射的羽箭不但被那个黑影赤手空拳地打下,那个黑影甚至还抓起了三枝箭反掷回来,其中一枝从侍琴身边飞过的箭枝被侍琴用马鞭打断,另外两枝箭打中了两个教众,那两人在痛叫声中摔倒在地,旁边的教众立刻跳下马来,扶着受伤的教众退到后方去,春兰她们几个女孩子立即替受伤的人包紮。
那个黑影冒着箭雨冲到我们前面,这时我们已经可以看到那个黑影其实是个穿着黑衣的老者,老者冲到我们面前,大喝一声,就要朝着费鹏扑去,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只要先抓了费鹏这个负责发号施令的人,不怕我们不退走。
白影一闪,芊莘从我身前跃了出去,疾扑那个老者;老者见到芊莘扑向他的势道,知道在他能捉到费鹏之前、芊莘就能先打到他,只好被迫放弃擒捉费鹏的打算,转身先行迎战芊莘。
芊莘有如仙女般自空而降,双手捏着兰花手朝着老者袭去,而老者则是摆出鹰爪擒拿手的势子预备反击;两个人一接近,马上就是劈劈啪啪一阵轻响,以极快的速度互相交拆了七八招,接着是「砰」的一声大响,芊莘和那个老者对了一掌。
抆抆抆几声,老者被芊莘这掌打得连退三步、鼓气怒目、调息着被打乱的内息;而芊莘则是借势一个后空翻、优雅地落在三丈之外。
听到对掌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因为老者虽然被芊莘一掌击退三步,但是那是因为老者见到芊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轻敌之下没有出尽全力,再加上被芊莘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所以才被芊莘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芊莘一个后空翻化解老者的掌力看起来虽然漂亮优雅、似乎是占了全面上风,但是老者的铁沙掌力雄浑坚实,以芊莘目前的功力是还受不住的;芊莘受的其实是暗伤,如果再继续打斗下去,暗伤发作起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我急忙跃到芊莘身旁,伸手拉住芊莘的手,阻止芊莘继续上前挑战老者;同时将太阴真气缓缓送到芊莘体内去,协助芊莘疗伤。
「芊莘,别去,先运气调息;感觉怎么样?」
虽然芊莘对於我阻止她追击老者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是当芊莘依言运气的时候,一下子就脸色大变,看来芊莘也发现自己受了内伤。
「你先运气疗伤,这个老王八就留给我吧。」我轻轻拍了拍芊莘的手,芊莘点了点头,就地盘坐运气疗伤起来。
朝着老者跨出几步,拱手抱拳。「老先生功夫高明,就让晚辈来讨教几招。」
老者先打量了芊莘几眼,又瞪了我几眼,摸了摸胡子点头。「嗯,看来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两个小娃娃年纪都没多大,能练到这样的功夫,也算不容易了;好吧,咱们就来比划两招。」
「请。」
虽然我没学过擒拿手或是拳法之类的空手武艺,但是我自信在速度上不比老者的动作要慢,更何况刚刚看老者和芊莘动了几招,大概抓到了老者所使鹰爪功的一些要诀,所以我右手爪在前、左手爪在侧,模仿老者鹰爪功的起手式摆出了架式。
「哦?没想到你也会鹰爪功。」老者点了点头,双手缓缓成爪型提起,摆出了起手式。
「小子,接招!」一声暴喝,老者双爪恶狠狠地朝我抓来,一取右肩一取喉咙。
要是我右肩被老者给抓到了,不用说当然是立刻筋骨俱碎、当场成为废人;而喉咙要是被老者给抓到了,那我只怕当场就可以去阴曹地府向阎罗王报到了。
双手一起,同时对准了老者的手腕震去;我看出老者的鹰爪功将内劲都聚集在手指上,因此十指可以说是无坚不摧,但是手腕处却没什么内劲保护,是个弱点,如果我能震断老者的手腕,老者的鹰爪功就算是废了。
看出我的用意,老者这两抓没抓实,立刻缩手变招,一抓眼睛一抓小腹,又是同时朝我要害抓来。
双手成阴阳手,同时向上下震去,老者的手要是继续前伸,在抓到我之前,他的手腕会被我的手臂给震断。
老者再次收手变招,这次是一抓顶门一取下阴,大开大阖地双手以天地势朝我攻来,让我无法再震他手腕。
但是这次我不去震老者的手臂了,我学着老者前两招的手法,双手成鹰爪之势,一抓喉咙一抓面门,朝着老者抓去;老者如果继续朝我靠近,在他抓到我之前,我的双手就能先扯断他的喉咙、抓烂他的面门。
「咦?!」
大概惊讶於我竟然模仿着他的招式来攻击他,又或是惊讶於我竟然反守为攻,老者惊呓一声,急忙收招,右掌一立,有如铁墙一般朝我推来。
见到老者出掌,我同样也是左掌立起,以掌力对掌力,迎向老者的铁沙掌。
「碰」的一声大响,老者站在原地气定神闲,还露出微笑;我却是被老者的掌力给震得连退好几步,气血翻涌。
第十三回真作假时假亦真(二)
「教主!」
大概是看到我被老者一掌击退,芊莘顾不得继续疗伤,和洪宁一起来到了我身边;两人双双抽出了长剑,剑尖指着老者。
「你这是「昊天正气诀」?可惜你还练得不到家。」老者的语气之中有些轻蔑成份。「小子,你是吕晋岳那老头的什么人?岳麓剑派啥时又和我们毒龙帮有梁子了?」
「吕晋岳是我岳父。」
感觉到口边有些咸咸的,伸手一抆,就着火光可以看到手上的血迹,大概是刚刚那一掌受了些轻伤吧?
虽然刚刚那一掌使我受了些轻伤,但是我却发现到,我之前所构思的,以「昊天真气」外放当作掩饰,并内敛太阴内劲的方法是可行的;不但可行,而且远比我估计的效果还要好,所以老者才会以为我练的内功是纯正的「昊天正气诀」,欣喜之下忍不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笑?亏你还笑得出来!」见到我脸上的笑容,老者登时黑起了脸,大概是认为被我给轻视了吧?「既然只把你打成轻伤,你还能笑,这次我就打到你笑不出来!」
怒喝声中,老者跨步上前,无视於芊莘和洪宁手中长剑,挥掌又朝我打来。
见到老者动手,芊莘和洪宁便要挥剑阻挡,我则是同样跨步上前,越过芊莘和洪宁,和之前一样竖起左掌、朝着老者的铁沙掌迎上去。 「砰」
又是一声大响,但是这次却换成我面露微笑地站在当地,而老者则是被我一掌击得向后飞出、人在半空中时就吐了好几口鲜血。
「教主!」同样是惊呼,但是芊莘和洪宁之前的惊呼声是担心,现在却是惊喜。
虽然我也可以算是「天资聪颖」,但是昊天正气诀我毕竟练不到半个月,要说有什么成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还是必须试验一下,如果我将太阴内劲收歛起来、而将昊天真气外放,要是被吕晋岳给识破了,直接运起内力攻击我的时候,我该如何反应?
正好现在要和老者对掌,我就照着之前构想的,以昊天真气外放、太阴真气内敛的方式,迎战老者的掌力,试验会有什么结果。
第一次和老者对掌的时候,我微弱的昊天真气根本抵御不住对方雄厚的掌力,被对方的内劲逼得向内直缩。
原本依照我的估计,如果昊天真气被对方的内劲逼回的时候,我可以立刻释放太阴内劲来抵御对方内力的入侵;但是当我激发太阴内劲来抵抗老者的内劲时,我却惊讶地发现,太阴真气竟然挡住了被逼回的昊天真气,而且还顶着昊天真气往回推,就像是披上羊皮的狼一般,以昊天真气为外表,实际上则是我的太阴神功和老者的铁沙掌进行对决,我那微薄的昊天真气其实只不过是中间被垫着的沙包而已。
由於第一次没有足够的时间鼓劲应敌,再加上老者惊讶於之前芊莘的功夫,这次是以全力出掌,所以第一次对掌,我被老者的铁沙掌给震得退出了几步,还受了些小伤。
但是,由於有昊天真气当「伪装」,老者并没有发现我的内功底子其实是太阴神功,还以为我的内功就是岳麓剑派的「昊天正气诀」;当然,同样修习「昊天正气诀」,而且功力更深厚的吕晋岳应该是可以认出我这假装的昊天正气诀,不过那是另一回事。
重点在於,现在试出了我能够以太阴神功为后盾,这样即使吕晋岳在试探我练功进度的时候发现我身有太阴神功,我也有把握不会当场受制於吕晋岳了。
第二次对掌和第一次不同,我这次仍旧让昊天真气外放来当掩饰,但是却鼓足了太阴神功的内劲出招;师父渡给我的数十年功力比起眼前这个老者的功力只高不低,再加上我自己的「勤修苦练」,威力非同小可;而这个老者刚刚一掌把我打「伤」,以为我内功平平,这次轻敌的下场,就是被我一掌击飞,还受了重伤。
被我一掌击飞,老者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落下地来的时候脚步却显得有些踉跄,而且老者的左手按着自己的胸前勉力调息着,看来内伤不轻。
「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老者怒目问着,一边大口地喘气。「你说你是吕老儿的女婿,但是你的昊天正气诀怎么能练得功力如此深厚?只怕吕老儿都不及你!」
「不是说了吗?我是吕晋岳的女婿啊!」我双手负在背后,缓步上前,双眼瞪视着老者。「老爷子,我倒是想请教,我们萧家堡是哪里得罪了您,您竟然叫人把我们的弟兄给砍杀成那个样子,还故意送回来?」
听到我这么问的时候,老者突然之间停止了喘息,眼睛眯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萧家堡的正主?」
「不错。」
「那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老者耸耸肩,目露凶光。「你的家仆要从我的地头上过,却不肯给过路费,我当然是叫人把他们给做了榜样送回去。」
「原来如此。」我点头,又再跨上了一步。「如果老爷子回过气了,请允许晚辈再讨教一招。」
「要打就打,罗唆那么多做什么!」
老者怒喝一声,双掌同时并掌推出;他知道我虽然嘴上什么「讨教功夫」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要寻仇报复来着,所以这两掌老者运足了功力,全身上下的关节都隐隐发出劈劈啪啪的爆裂声。
对於老者的双掌并力推击,我仍然是以左手单掌迎战;不过,为了不让初学乍练的昊天真气干扰到太阴神功的威力,这次我并没有外放昊天真气来当伪装。
三掌相交,「噗」的一声闷响,老者原本就已经受伤,再加上这次我的「太阴神功」劲力前方可没碍事的昊天真气当缓冲的沙包,汹涌澎湃的内劲将老者的内力给震了回去,并顺着老者的经脉直冲对方丹田,将对方经脉给震得粉碎。
「你……你这……!」
这次老者终於发现了我的内劲性质和「昊天真气」完全不同,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全身经脉俱毁的老者在吐出了几口鲜血之后,仆伏在我面前的地上死去。
眼见帮主殒命,毒龙帮的帮众都慌乱了起来;而我们这边的教众见到我将老者击毙当地,无不欢呼起来。
「费鹏,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吧!」我回头向费鹏说着。「早点完事早点收工回去了。」
「遵命!」费鹏抱拳大声答应着,随即向前一挥手。「弟兄们,抄了这个万恶的贼窝吧!」
在教众的高声答应以及马蹄声中,三百教众骑着马、朝着毒龙帮那些已经丧失斗志的帮众们冲去。
清剿毒龙帮的事情很快就完成了,毒龙帮的帮主一死之后,帮众早已群龙无首,几乎都是还没开打就直接投降,而毒龙帮内虽然还有几个武功好手,但是他们可不是我和芊莘的对手,更何况他们也没有想要死战的念头,要嘛就是趁黑逃走,要嘛就是跪地请降,希望能够加入太阴神教。
关於这些事情,我全都交给费鹏去处理;既然费鹏懂得那么多军队里面的管理方法,费鹏肯定知道怎么去管理这些想要投降的毒龙帮帮众;要不然,将他们全都杀了,或是绑起来送官府治罪也是个方法,反正这些人在这里鱼肉乡民了那么久,肯定作恶多端,杀了他们也不冤。
由於天色晚了,费鹏建议我就先在毒龙帮的老巢庄院之中歇息一晚,明天再启程回去,我反正没什么要紧事,也就同意了费鹏的提议。
走进毒龙帮帮主的卧室,我被眼前所见给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全都是最奢华的摆设,像是梨花木雕的家俱、真丝棉被和枕头、玉雕的花瓶和蹯龙镇纸、珍珠门帘、水晶珊瑚树……许多这辈子我想都不敢想的珍珠宝贝,现在全都堆在我眼前。
这个毒龙帮帮主可真「不愧」是靠勒索吸血维生的,竟然能够把黄河沿岸的农夫给勒索成这个样子,看来刚刚一掌打死他还算是太便宜他了,明天要记得叫费鹏把他的屍体剥光了拿去最近的市集吊起来示众,相信被他勒索过的农夫看到他终於恶有恶报,都会非常解气的。
不过,有点令我感到好奇的,就是芊莘、洪宁和十婢她们,竟然对着满室耀眼生花的珍珠宝贝不感兴趣,连瞧都不瞧一眼,反而每个人都火眼金睛地瞪着我,似乎有着满肚子问题,却找不到好时机能够发问一般。 「怎么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着她们,好奇地问着。「有问题就问啊?不用客气的。」
「教主,您刚才说……说您是吕晋岳的女婿?」芊莘首先发问了。「可是,吕晋岳不是岳麓剑派的掌门人吗?那教主为何还需要易容化装去混入岳麓剑派呢?」
芊莘这么一问,十婢也跟着点头,毕竟她们都跟着我去过岳麓山,知道我混入岳麓剑派的事情;洪宁新来,对这件事情所知不多,睁大了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看芊莘、又看看我。
「因为,吕晋岳本人并不知道我是他女婿。」我耸耸肩。
「所以说,教主和夫人是私定终身的,是吗?」司枕立即接口发问。
「是啊。」我又耸了耸肩,云烟那被我珍藏在心底深处的影子突然又冒了出来,耳际彷佛还能听到云烟当时的软语甜笑。
「那,教主夫人……」司枕正想追问,我已经挥了挥手阻止她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我累了,想单独静一下,其他的你们去问芊莘吧,她认识云烟,一定能和你们说得更清楚。」
「什么?!」当芊莘听到我要十婢去问她关於云烟的事情时,芊莘惊叫了起来。「原来、原来云烟姊姊就是……」
「教主说了他想单独静一下,大家先出去再说吧!」
不等芊莘惊叫完,洪宁已经推着芊莘的背,将芊莘给推出房外了;而好奇的十婢也急忙跟了出去,想从芊莘那边问出关於云烟这位「教主夫人」的详情;然后洪宁将房门拉上,剩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 一头躺倒在床上,和云烟相遇之后的回忆有如走马灯一般、历历如新地在我眼前晃过……
突然有人在床边坐下,正在沈思中的我被吓了一跳,凝神看去,原来是洪宁。
她什么时候回进房里来的?
「你不和她们一起去听芊莘讲故事吗?」
「以后再听也不冲,我关心你,你的脸色很不好呢?」洪宁微微摇头,满脸关切的神色望着我。「那个名叫云烟的姊妹,已经过世了?」
「是啊。」
既然你都知道了,怎么还要问?虽然我感觉到有些不耐烦,但是面对着洪宁的美貌与温柔的关怀,我竟然发不起脾气来。
「你一定非常爱她,云烟妹子过世那么久,你却还记惦着她;她真幸福,即使已经过世了,仍然占着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不像我爹,我娘因为生我的时候难产,我出世没多久就过世了;而我爹立刻就娶了我现在这个后娘,甚至没有替我娘服丧。」
洪宁温软的双手捉着我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至少你可以知道,云烟妹子地下有知,一定会感到很幸福的,因为她有你这么疼爱她、眷恋她的夫君。」
「或许吧,但是我宁可她现在仍然和我在一起,每天种田打柴,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好,强过现在我当着这个劳什子教主,可是她却不在我身边。」
「我听你说,吕晋岳是你岳父,可是你又去岳麓剑派卧底,难道云烟妹子的过世和你岳父有关吗?」洪宁挪动身子,向我身边靠近了一些,挨在我身畔。
「现在我不想说这件事!」我提高了声音,洪宁问到吕晋岳害死云烟的来龙去脉,正好刺到了我的伤痛。
「别这样,说给我听嘛!这么沈重的痛苦,有一个人帮你分担,总比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要来得轻松些,不是吗?」洪宁握着我的手轻轻摇晃着。「说给我听看看,好吗?」
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洪宁发挥了她江南女孩的特长,软语温存地不停磨着我说云烟的事情给她听;最后还是拗不过洪宁的软语要求,我把和云烟相遇的经过说了出来。
「……然后,当我把云烟藏起来的签诗拿出来给她看的时候,云烟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立刻就攻击我,我也不敢打伤她,只是一直卸开她的攻击;可是,她看看打不伤我,竟然……竟然……竟然自断经脉……」
越说鼻子越酸,终於,眼泪还是有如溃堤一般流了下来。
「……要不是……要不是吕晋岳那个老混蛋,要不是他命令云烟不得泄露机密,云烟又怎么会死?他要太阴神功,给他就是!但是他却连让我和云烟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尽情的哭吧。」洪宁低声软语说着。「虽然说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但是这么沈重的负担,哭一哭,让自己放松一下,才好面对明天的挑战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