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裴一宁的选择

「我妈妈不喜欢我爸爸，是吗？」

「是，但是也不全是，当初你妈妈肯定是喜欢你爸爸的，不然也不会有你，但是当你妈妈有了你之后，你爸爸就离开了你妈妈，这么多年都没有照顾过你和你妈妈，所以你妈妈现在不喜欢你爸爸了，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沈清澜尽量客观陈述事实。

昊昊点头，「小姨，那我爸爸知道有我吗？」

沈清澜抿唇，「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所以我妈妈不想让我见到我爸爸？」

「昊昊，不是妈妈不想你见到你爸爸，而是她害怕，害怕你有了爸爸就不想要妈妈了，也害怕你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或者你爸爸将你抢走。」

昊昊低着头，靠在沈清澜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沈清澜的衣襟，一副依赖的姿势，「小姨，我爸爸会跟我妈妈抢我吗？」

沈清澜摇头，「小姨也不知道，那要是爸爸跟妈妈抢你，你会跟爸爸走吗？」

「我不会，小姨，我喜欢我的妈妈，我也很爱我的妈妈，我希望一辈子都跟妈妈在一起。」昊昊认真的说道，小小的孩子还不明白一辈子是什么概念，但是却也知，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很长，很久很久。

「你要是跟妈妈在一起，那么你就不能跟爸爸在一起了，你的爸爸妈妈不会跟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那样一起生活，这样你明白吗？」

「小姨，我知道的，我们班的小明他的爸爸妈妈很早就分开了，他也是跟妈妈一起生活，小姨，我爸爸从来没有看过我，我是跟妈妈长大的，我不想离开我妈妈，我也不会跟爸爸离开。」

「那你想见你的爸爸吗？」沈清澜柔声问道，昊昊这个孩子懂事得让她心疼。

昊昊点点头，又摇摇头，「等到妈妈同意了之后我再去见爸爸，我想问问爸爸，当初爲什么不要我和妈妈。」他的小眼圈红了，沈清澜看的越发心疼，摸着他的脑袋，「昊昊会讨厌爸爸吗？」

「小姨，我不讨厌爸爸，以前我总是希望爸爸可以回来保护妈妈，这样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我知道其他的小朋友都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但是我不在乎，我有妈妈就够了，可是我想有人可以照顾妈妈。」

「所以你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沈清澜有些担忧，要是昊昊知道了真相之后改变了态度，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那么裴一宁和江晨希之间恐怕就更加困难重重了。

昊昊摇头，「不是的，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妈妈不喜欢爸爸，她要是跟爸爸在一起会不开心的，妈妈喜欢江叔叔，我希望妈妈跟江叔叔在一起，而且……」说到这里，昊昊顿了顿，看着沈清澜，「小姨，我觉得江叔叔更像我爸爸，我也更喜欢江叔叔。」

听了昊昊的这番话，沈清澜心绪很复杂，昊昊比她想的更加懂事，也更加早熟，很多事情他们这些大人总以爲小孩子不懂，幷不会对他们说，却忘记了现在这个信息爆炸的社会，孩子能接触到的外面的世界远比大人们想的要大得多，他们懂得也比他们预想的多。

「昊昊，你妈妈要是听到了你这番话，一定会感动的。」沈清澜抱紧了昊昊，温柔地说道。

「小姨，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妈妈我知道了？」

沈清澜低头，「怎么了？」

「我不想妈妈担心我。」

「好，小姨答应你，不告诉妈妈。」沈清澜认真地说道，房门被推开，安安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口，「妈妈，哥哥。」

见到沈清澜抱着昊昊，顿时就走了过来，「妈妈，抱抱。」

昊昊主动从沈清澜的怀里下来，「小姨，你抱弟弟吧，我没事了，我是一个大孩子了。」

沈清澜看着昊昊，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跟哥哥去玩儿吧。」

安安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哥哥，昊昊主动伸手握住了安安的手，「走吧，哥哥带你去玩儿积木。」

安安一听，立刻就被吸引了，丢下妈妈跟哥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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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一宁走出公司的时候见到公司楼下那抹身影时是一点也不意外，冷着脸走过去，「段淩，你这样纠缠不休的是想干什么？」

段淩微笑，「一宁，我是来跟你解释的，关於五年前的不辞而别。」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再来解释，不觉得晚了一点吗？」裴一宁拒绝。

「一宁，我知道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些晚，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解释清楚，至於是否愿意原谅我，我幷不强求。」

「是不是我听完了你的解释，你就会离开？」

段淩一楞，随即点头，「是。」

「好，那你就在这里说吧。」

段淩看了看四下里来来往往的人，抿了抿唇，「一宁，我们换个地方吧。」

裴一宁想了想，点点头，跟着段淩的身后。而此时的裴一宁没有看到，就在离她不远处，江晨希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神情震惊又落寞。

「说吧。」裴一宁刚坐下就开门见山。

段淩想了想，「一宁，我知道当初的事情，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是我的不对，我当年离开你就是爲了跟顾佳敏结婚。」

顾佳敏，这个名字已经在裴一宁的生命中消失五年了，这个女人是段淩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情敌，当初她就知道顾佳敏喜欢段淩，甚至疯狂追求过段淩。

「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当初跟我在一起之后才发现自己爱的人其实是她，所以就离开我跟她结婚了，是吗？」裴一宁语气嘲讽。

「不是的，一宁，你听我说，我爱的人从来都是你，我跟她结婚只是因爲……」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只是因爲她得了癌症，晚期，一声说最多也就是半年的时间了，你也知道她一直很喜欢我，她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之后就找到了我，说希望我可以陪她走过最后一程。」

裴一宁笑了，「很好，段淩，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是这么伟大的一个人，只是你不觉得这样的理由未免太狗血了吗？得了癌症，希望你能陪她走过最后一程，呵呵，你以爲是在演韩剧吗？」

「一宁，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会不信，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裴一宁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看着他，「所以呢，她现在死了吗？」

「一宁……」段淩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嫌我说话不好听？段淩，你应该明白，我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是因爲她死了，你又想起了我这个被你遗忘的人，就回来找我了？」

段淩抿唇，定定地看着裴一宁，过了好久，才缓声开口，「她在两年前就去世了，我一直不敢回来找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一直都不曾忘记你。」

「呵呵，一直不曾忘记我，段淩，你说这话的时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了吗？其实我很好奇，是不是任何一个爱慕你的女人跟你说她得了绝症，希望你能陪她走过最后一程，你都会答应？」

这个自然是不可能的。

裴一宁看着他沉默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所以段淩，以后千万不要跟我说什么你一直没有忘记我，你爱的人从来都是我这样的鬼话，我怕我会吐出来。」

「一宁，我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裴一宁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依旧是那张脸，为什么会让她觉得陌生呢？她努力说服自己去相信他的话，却怎么也做不到，时间大概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吧。

「一宁，我想求得你的原谅，可是却没脸开口。」段淩一脸的愧疚，要说五年前的事情，不管是怎么说，理亏的人都是他，「一宁，我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我也不求你能跟我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你能让我见见孩子，我保证，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跟孩子说我的身份，更不会跟你抢孩子。」

裴一宁沉默。

段淩继续开口，「我知道京城里有很多关於你的流言蜚语，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出面澄清。」

「你是想让京城的人再一次认识我，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吗？」裴一宁冷声质问，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人其实已经淡忘了这件事，这个时候段淩再出来说话，这不是澄清，这是火上浇油。

「我……」段淩语塞，面对裴一宁冷淡的神情，终究是很无措，「一宁，那你说我能做什么？」只要裴一宁说出来，他都愿意爲她做。

「我让你离开京城，这辈子都不要见昊昊，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你做得到吗？」

段淩再度语塞，要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或许他还能做到不去打扰裴一宁的生活，可是现在知道了，不见昊昊一面，说实话，段淩做不到。

裴一宁多了解他，见到这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段淩低头，「对不起，一宁，我只是想见孩子一面。」

「一宁，我知道你不想让昊昊知道他有个我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我也不求他能认我，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这样，可以吗？」段淩低声祈求。

裴一宁从来没有见过段淩低声下气的样子，她认识的段淩从来都是自信从容的，看着这样的段淩，裴一宁承认，自己心软了，「这件事我考虑考虑，要是想好了我会告诉你。」

段淩眼睛一亮，「好好好，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京城，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有空。」

裴一宁起身走了之后崔泽宇就来了，坐在段淩的对面，「怎么样？」

段淩苦笑，「一宁不相信我。」他将一宁的话跟崔泽宇说了一遍，崔泽宇看着段淩，眼神中充满了探究，「我现在也想知道当年你对顾佳敏到底是什么感情？」

段淩微怔，「我不知道。」

崔泽宇侧目，段淩垂眸看着地面，「佳敏是个很好的女人，我虽然不爱她，但是跟她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我曾经以爲我们也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在最后的三年里，我看着她每天跟病魔做斗争，可是她从来没有自暴自弃过，一直都是坚强乐观的，我看着那样的她，我……」

「你爱上她了？」崔泽宇问。

段淩摇头，「不是爱，是一种欣赏，还有心疼，我想保护这个女人。」

「这还不是爱？段淩，我忽然有些后悔帮你了。」崔泽宇说道，他不确定他这样做，对裴一宁来说是不是一种伤害。

段淩闻言，神情微楞。

「作爲兄弟，我或许不应该这样说，但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段淩，我觉得裴一宁说得对，你对顾佳敏根本不像是你自己说的那样简单，你对她就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段淩沉默，现在他也分不清自己对顾佳敏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了，「不管我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人都走了，我们就不要再说了。」

「好吧，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等着裴一宁给你消息？」

「嗯，我不想逼一宁，给她时间想想清楚吧。」段淩说道。

「那行吧，那就等着吧，裴一宁应该是将孩子送到傅家了，沈清澜是她的表妹，这两人关系很好，裴浩经常去傅家。」崔泽宇说着自己调查得来的结果，嘴上说着不想帮段淩，但是这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兄弟，不帮也做不到。

段淩即便不是京城人士，也知道傅家和沈家。

而裴一宁这一想就是三天，三天后，裴一宁亲自去傅家将昊昊接了回来。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昊昊一大早就被裴一宁从被窝里挖起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裴一宁温柔地笑笑，摸摸儿子柔软的头发，「妈妈带你出去玩儿。」

昊昊哦了一声，趴在裴一宁的肩头，「那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儿？」

「去游乐园，你上次不是说要去游乐园吗？」

「那江叔叔去吗？我想让江叔叔陪我玩儿海盗船。」

被昊昊这么一说，裴一宁才想起来她跟江晨希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了，而江晨希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裴一宁的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想着等下给江晨希打个电话。

「你江叔叔今天有事情，不能陪你，下次你再跟江叔叔一起玩儿好吗？」

昊昊一听没有江晨希，顿时有些失望了，「那我们等江叔叔有时间了再去玩儿吧。」

「今天我们先自己去玩儿，等你江叔叔有时间了在一起去。」

「好吧。」昊昊应的有些勉强。

游乐园门口，段淩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马路上，他的手里握着三张门票，一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綫中，他心中的焦躁不安才渐渐消失，随之升起的却是激动。

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被裴一宁牵在手中的孩子身上，随着他们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只是随着他们的走进，段淩看清了昊昊的样子，眼中闪过震惊，这个孩子不就是他在游乐园和培训班门口看见的那个孩子吗？原来他早就见过了自己的儿子，这算不算是冥冥中自有天定的缘分呢？

「妈妈，那个叔叔好奇怪，一直盯着我看。」昊昊察觉到段淩的视綫，开口说道。他已经忘记了见过段淩的事情。

裴一宁抿唇，随后笑了，「那个叔叔是妈妈的朋友，今天妈妈公司里有事情，不能陪你，让这个叔叔带你玩儿好吗？」

昊昊盯着段淩看了一会儿，一脸的不愿意，「那我也不玩儿了，妈妈我们回去吧。」

裴一宁正想劝儿子，段淩已经走过来了，「一宁。」他低头看着昊昊，「你就是昊昊吧，我是段淩，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叔叔。」他尽量压抑着自己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不要吓着孩子。

昊昊抬眼看了一眼段淩，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握紧了妈妈的手，裴一宁蹲下来，「昊昊，你一直是个听妈妈话的孩子，今天你跟叔叔一起玩玩儿好不好？妈妈一忙完手头的事情就来接你。」

昊昊抿着嘴不说话，这就是不愿意了，裴一宁看了看段淩，段淩蹲下来，将手上的门票在昊昊的眼前晃了晃，「你看，叔叔已经买好了门票，今天你想玩儿什么都可以，我听你妈妈说你喜欢玩儿海盗船，叔叔带你去玩儿。」

昊昊依旧抿着唇不说话，段淩求助般的看向裴一宁，「一宁，要不今天你跟我们一起吧，我连票都买好了。」

裴一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拉着儿子走到了一边，「昊昊，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昊昊摇头，「妈妈，我只是不想跟这个叔叔在一起玩儿，我想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个叔叔吗？」裴一宁的声音越发温柔。

昊昊低着头，然后轻轻地摇了摇，「没有，我没有不喜欢他。」那个叔叔看向他的眼神很温柔。

「那为什么不愿意跟那个叔叔一起玩儿呢？」

「妈妈，我想要江叔叔。」

裴一宁沉默，过了一会儿开口，「明天妈妈带你去见江叔叔。」

她劝慰了昊昊好一会儿，昊昊才勉强同意了今天跟段淩在一起，让段淩带他玩儿。

「今天昊昊就交给你了，晚上我会来接他。」裴一宁淡淡地说道，段淩牵过昊昊的手，「好，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将昊昊给你送去。」

裴一宁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跟昊昊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段淩低头看着昊昊，「昊昊，你不认识我了？我们之前见过的，要是在这个游乐园，你上厠所，想起来了吗？」

昊昊起先是茫然的，经过段淩的提醒，终於想起来了，「啊，你是那个叔叔，我认识你。」

段淩见昊昊的脸上有了笑容，终於松了一口气，「你能想起我，我很高兴，今天叔叔陪你一天好吗？」

「好。」昊昊笑着点头，「叔叔，那你能跟我去玩儿过山车吗？上次江叔叔就带我去玩儿过山车了。」

「当然可以。」段淩一把将昊昊抱起来，「江叔叔是谁？」

「江叔叔是我妈妈的男朋友，长得可帅了。」昊昊一提起江晨希笑得就很开心，可以看出他很喜欢江晨希。

段淩眼神微暗，「那江叔叔对你好吗？」

「好，江叔叔对我可好了，给我买了很多好玩的还有好吃的，对我很温柔。」

「你很喜欢江叔叔吗？」

「那当然啦，我最喜欢的人除了弟弟、小姨和妈妈就是江叔叔了。」

「弟弟？」段淩神色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