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寂静无声,下人们都在外面守着。
走进了床榻,谢萱才看见谢衡之坐在床头,一动不动。
她走路轻,没发出什么动静。
直到走到了床边,谢衡之才注意到她。
“你怎么来了?”
谢萱把药递上去,想让谢衡之喝了。
垂眸一看,鼻头却突然酸了。
这么暖和的屋子,亦泠的手依然苍白,仿佛失了所有血色,本就窍细的手指更显伶仃,就连骨节也因用力而格外突出。
她一定很害怕吧。
可亦泠终究还没转醒,眼下更重要的,是她哥哥的身体。
如大夫所说,即便是个壮年男子,也难扛住那寒冬腊月的湖水。
而谢衡之自西山回来,还未合过眼。
谢萱轻轻叹了口气,半蹲到床边,拽了拽他的袖口,嘴巴张张合合,示意他去休息。
谢衡之却没说话,只是单手接过药,仰头饮尽,将瓷碗搁回托盘后才开口道:“你回去吧,让母亲也早点歇息。”
谢萱还想表达什么,手上比画着,谢衡之却没看,只朝她抬了抬下巴。
谢萱无法,只好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待她合上门,屋子里又变得静悄悄。
此时亦泠似乎有低低呓语。
谢衡之正想俯身靠近去听,抓握他手掌的力道突然一重。
亦泠的呓语忽然急促,随着重重一声“救我”,她猛然坐了起来。
猝不及防看见谢衡之的脸,四目相对之时,亦泠瞪大了眼睛,仿佛还沉浸在梦魇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谢衡之:“魇着了?”
亦泠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谢衡之。
梦境与现实在眼前交错,她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她的臆想。
直到耳边虚幻的水声退去,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和谢衡之的气息声。
昏死前最后一刻的记忆在脑海里清晰重现,那个将她从水底拽上去的人,和眼前这张脸,严丝合缝地重合了。
她喃喃张口,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救我?”
谢衡之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救你谁救你?”
他的神情里没有丝毫的遮掩,语气自然到仿佛在回答一个平常的问题。
所以亦泠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可是——
“若我不是你的妻子呢?”
在惊恐的梦魇中转醒,亦泠的脑子几乎空白一片。
她自己都不知为何要问这么一句。
在她话音落下后,谢衡之也沉默了。
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