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此人在捣什么鬼。
唐天远把那包袱打开,顿时变了脸色,“这是钦差的关防。”
钦差的关防很好认,普通官印是正方形的,钦差关防是长方形的;普通官印用朱红色印泥,而钦差关防的印迹则是紫红色的,俗称作紫花大印。
周正道也是识货的,惊得山羊胡子几乎翘起来。他看着来人,“你是……你是……”
“我是唐天远,奉旨巡查南直隶省百姓民生。”他拉了把椅子坐下。
唐天远连忙跪下,“下官铜陵县令唐飞龙,参见大人。”
其他人都跟着跪了。这其中,周正道比别人都骇惧,额上早已冒了一层汗。这事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可若是怀疑此事真假——谁闲的没事脑子长包去伪造钦差关防?嫌自己活得太长吗?而且,他以前见过一次钦差关防,这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伪造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人确实是钦差无疑。
周正道心脏扑腾扑腾狂跳,他现在只想确定一件事,这钦差只是为了巡查民生吗?还是说,有别的目的?
自称唐天远的人接着说道,“本官路过此地,恰好听说了一件趣事,倒是应了‘千金之子,不死於市’的话。唐大人,你说好笑不好笑?”
唐天远低头答道,“大人,愚民乱传,不足为信。”
“哦?那么你倒是给本官解释一下,为何孙不凡杀人一案过了那么多天,冲冲未曾上报刑部?”
“下官……”
那人重重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杯盘摇晃,底下跪的人均是一抖,吓得肝都要碎了。
“分明是你受了孙家之贿,意图徇私枉法,是也不是?!”他说着,不看唐天远,却是横了孙员外一眼。
孙员外连忙摇头,“大人,冤枉!”
“下官不敢,请大人明察。”
他摆摆手,“本官可懒得查。我不管你们私底下做了什么,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合该齐蕙能死个瞑目。唐飞龙。”
“下官在。”
“明日便把此案原封不动地上报刑部,倘若再有延误,你这乌纱帽就摘了吧。”
“是。下官不敢。”
谭铃音目睹了整个反转过程,暗自感叹,不愧是唐天远,果然不同凡响。
☆、第27章谋算
钦差大人觉得自己既然都来到这地界上了,就很有必要突击检查一下铜陵县令的日常工作。
当然,身为高贵又神秘的钦差,那必然是要低调行事的,不需要太多人陪同。
其实也没有太多人愿意陪同,孙员外齐员外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单等钦差大人一声令下就有多远滚多远;齐瑞因之前曾在县令大人面前chuī牛说和唐天远同过chuáng,现在看到本尊,满脑子就一个字:跑。
至於周正道,他现在一心想着怎么样和知府大人通风报信。
唯一涎着脸死赖着不离开的就只有谭铃音了。
人长得俊,读书qiáng,武功好,又充满了正义感,这简直就是万人迷了。把这钦差大人与那见钱眼看的县令相对比,高下立判。
谭铃音本来就对传说中的唐天远有些倾慕,现在看到真人,再狗腿也不为过。
唐天远都看不下去了。他总觉得谭铃音下一步就会掏出根绳子拴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把绳头递给郑少封。
没错,这假钦差的真名是郑少封。此人是已致仕的内阁前首辅的第三子。当初他在唐天远的帮助下勉勉qiángqiáng考中举人,再往上就无心也无力了。
在唐天远这种学霸的眼中,举人只能算是脱离文盲的阶段。自然,人的价值不能由学问高低来决定。比如郑少封,读书不行,练武却很有天分,唐天远觉得,三个他绑在一起弄个三头六臂,也未必能打得过一个郑少封。
因此郑少封没有勉qiáng自己继续考试,而是带着举人的光环参军了。他在边关待了几年,打过仗——其实就是专门抢劫边境上不断侵扰的蒙古土匪,杀过人——土匪不听话只能抄刀砍喽,闲暇再时追追姑娘——没追上……总之小日子过得很充实。后来他qíng场失意战场得意,骚扰得蒙古土匪都感叹那个姓郑的太不要脸。和平时期挣点军功不容易,皇上很慷慨,授了他从三品怀远将军,又升授定远将军。
二十多岁混到这样的程度,算是年少有为了。
荣归故里之后,郑少封从失恋的yīn影中走出来,渐渐又有些不安分。皇上怕他寂寞,就打发他南下,让他接任安庆卫指挥同知。
这是个什么意思?
你只消把地图打开,拿手指粗略地量一下,就可以看出,安庆在铜陵县西南方二百多里处。两地之间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都很方便。唐天远在下游喊一嗓子,上游的郑少封就可以划着小船顺流而下来找他玩耍了。
那么换作是急行军呢?若是全速前进,快的话当日即可到达,慢一点,也可在次日到达。
总之,这颗钉子楔得那叫一个稳准狠。
安庆是个军事要冲,这里的驻军也比较jīng良。而且,在安庆卫与铜陵县之间,夹着个池州府衙。一般qíng况下,军事系统和行政系统相互独立,双方尽量互不gān涉,当然,偶尔有点小矛盾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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