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辰沉下脸,目光凶狠地看着唐天远。
唐天远顶着“唐飞龙”这个名字久了,便有些入戏。明明谭铃音喊的是“唐飞龙”,他却实实在在觉得她就是在当面和他表白——虽然实际也是,总之……毫无违和感。
“唐飞龙,我喜欢你!”谭铃音喊出第三句。
唐天远的心脏又像是架在秋天上,重重dàng了一下,这感觉熟悉又陌生,像是曾几何时经历过。只不过这一次那感觉更加qiáng烈且持久,心脏dàng上去,落下来,dàng上去,落下来,终於,越跳越快。
唐天远本来开这个玩笑,就是为了看谭铃音的笑话。在他看来,谭铃音丢了人,他就该很高兴。但现在这场面搞得,他心中有些奇怪的感受,虽摸不清头绪,总之这感受和高兴沾不上边。
而且谭铃音这样怒吼着,虽然丢人丢大发了,但也把他扯进来了。周围人的目光齐齐向他聚拢,像是一块块透明的方砖,堆在一起把他压在下面,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唐天远发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儿。
事已至此,谭铃音倒是看得开,她此刻心无旁骛地走剧本,说出最后一句话,“唐飞龙,你喜欢我吗?”
等那混蛋回答完“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就可以下去了。谭铃音动了一下脚,为下梯子做准备。
可惜他却冲冲没有回答。
谭铃音很生气,她吼了四句话,嗓子都要裂了,一个字也没有错。现在只需要他补一句打脸的话,他竟然都做不到。这人不会怯场了吧?真没出息!
有那么一瞬间,唐天远以为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谭铃音暗恋他,向他表白,期待得到他的回应。
他要做什么呢?拒绝她、羞rǔ她?
他做不到。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知道是假的,却非要把它当做真的。神智在真假与虚实之间摇摆恍惚,使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
很久之后,某个把他推进深坑的无良皇帝曾对他说过一句话:你所相信的,正是你所期待的。
现在,谭铃音瞪大眼睛看着底下那没用县令不怎么清楚的身影,她提示他,“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你想让我死了这条心,是不是?”
围观群众纷纷感叹,这人也太有觉悟了。
唐天远有些挫败,仰头说道,“你先下来。”
谭铃音等的就是这句话,於是没有上演众人臆想中的寻死觅活,gān脆利落地走到一旁,顺着梯子往下爬。
谭清辰连忙跑到梯子下面,帮她扶着梯子。
唐天远也不知不觉走过去,“你小心一些。”
他不说还好,他一开口,谭铃音便不小心了。之所以上山容易下山难,就是因为下山的时候腿软,谭铃音小腿微微抖着,一个不小心,成了失足少女。
“哎呦呦!”她惊叫着,从梯子上跌下来。
唐天远连忙张开手臂去接她,眼看着谭铃音要坠入他的怀抱,却突然有一双手横cha过来。
谭清辰抱着自家姐姐,警惕地看着唐天远。
谭铃音从清辰的怀里跳下来,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惊魂甫定。
谭清辰冷着脸,拉着姐姐快步走开。他脚步飞快,谭铃音的腿不如他的长,被他拉着,几乎是在飞奔。
谭铃音还惦记着自己的伟大牺牲,远远地对县令大人说道,“唐飞龙,言而无信的是乌guī!”
那你也不知做过多少次乌guī了,唐天远心想。他指挥人把梯子搬走,围观的众人见无戏可看,也就纷纷离去。不一会儿,大堂又恢复了之前的庄严肃静。
就好像什么事qíng都没发生过。
这边谭清辰一口气把谭铃音拉回古堂书舍,他皱眉看着她,想要听她的解释。
谭铃音连忙把事qíng说清楚了,又骂了骂那可耻的唐飞龙,泄愤。
谭清辰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继而又拉长了脸:那也不能随便爬房子,危险!
“知道了知道了,罗嗦,”谭铃音摆摆手,“有没有饭吃,饿死了!”
饭菜都还温着,不用热。两姐弟用了晚饭,坐着喝茶聊天。谭铃音看到糖糖走进来,小肚子吃得溜圆,走路都有些吃力了。
她指着它说道,“跑了这大半日,原来在这里猫着。”
谭清辰笑着把糖糖抱起来,摸着它的头。
谭铃音整天被那混蛋县令在耳边念叨“这不是狗这不是狗这不是狗”,於是也就有点怀疑了。她问道,“清辰,糖糖有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谭清辰没办法描述,於是铺开纸给她画了张画。
一只似猫似狗的脸,长着满脸大麻子。谭铃音觉得清辰一定是在逗她。
☆、第26章
孙员外在本县最好的酒楼里宴请了唐天远,同时受邀的还有周县丞、齐员外及其子齐瑞,另外从花楼里找来几个姑娘作陪。孙员外知道县令大人是读书人,不爱那些庸脂俗粉,因此找的都是清秀佳人。可惜不管多清秀,那也是风月场上作惯的人,自带一种风尘媚态。她们看到县令大人这样斯文俊秀的人物儿,也难免意动,故意说着暗语打趣他。
唐天远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听懂,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他从来都不爱跟jì子们打jiāo道,这会儿为了眼前局面着想,也只得忍着吃了几杯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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