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不走去哪儿?」秦子忱笑了,看着苏清漪这怂包样,走在她身侧,用手握住苏清漪门锁上的手,又重新将大门推开。

看见里面的场景后,秦子忱皱了皱眉头,却还是道:「走吧。」

「掉下去怎么办?」苏清漪有些紧张,秦子忱在后面抱着她,温柔道:「我在这儿,别怕。」

大哥你在这儿我也怕岩浆啊。

不过苏清漪这话没说出口,秦子忱看着她害怕的表情,抚着她的头发,温和了声音道:「清漪,还记得宋松吗?剑修的路,从来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的。」

苏清漪微微一楞,随后定下身来,推开了大门。

「宿主,」系统突然出声,提醒她:「这是你的机缘,你走危险程度会小很多,如果让秦子忱来开路,你们会更危险。」

苏清漪点了点头,拉住准备往前的秦子忱:「我在前面。」

秦子忱想了想,停住了步子。

虽然知道苏清漪是冉焰,然而秦子忱却总觉得,她是需要他教导,他保护的。

他没当过别人的师父,可他却也知道,一个徒弟不能总放在身后宠着,得让她学会自己面对一切。就像当年云虚子将九岁的他扔出去,他才懂得这世事艰辛。

苏清漪看着前方滚滚岩浆和熏得发烫的绳索,伸出脚去,艰难的踩在了铁索之上。

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天旋地转,苏清漪惊叫出声,只来得及看见秦子忱惊怒的表情,便觉得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等苏清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感觉额头微微发凉。似乎是有人拿着笔墨,正在她额头绘制着什么图案。

她身上一片冰冷,似乎是什么都没穿,身下似乎是寒冰一般,正在冒着寒气。

她动弹不得,维持着平躺的姿势,抬起眼帘,一张熟悉的面容就映入了眼中。

那人肤若凝脂,眼似桃花,头发用玉冠半挽,身着金色卷云纹路黑色华袍。

他手中握着一只染了朱砂的毛笔,正在她额间认真画着什么,见苏清漪睁开眼睛,温柔笑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温和道:「师父,你醒了?」

「谢寒潭?!」

苏清漪诧异出声,谢寒潭抬起手指,做了一个「嘘」的表情:「师父莫慌,寒潭幷没有恶意。」

「你这是在做什么!秦子忱呢?!」苏清漪感觉他的毛笔绘着符咒到达面颊,心里无比慌乱。谢寒潭握笔到手中的朱砂中点染,听到秦子忱的名字,他微微一楞,随后低垂着眉眼,淡道:「在大厅。」

他说话的时候,神色间不染半分欲色,那恭敬又温柔的模样,让她瞬间回想起一个人来。

苏清漪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问:「阿七?」

谢寒潭僵了僵,他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道:「你想起来了?」

「真的是你……」苏清漪震惊出声,谢寒潭面上有些疑惑:「你一直没想起来,如今爲何突然想起来了?」

刚刚说完,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是想起来了。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他低下头,在她脖颈上画着繁杂的图案,淡道:「爲什么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甚至连五十岁都没有。你不认识我,不记得我,哪怕我告诉你我叫谢寒潭,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多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认错了人?」

笔尖的凉意让苏清漪微微颤抖,谢寒潭淡道:「可是,你的名字刻在我的魂魄上,我绝不会认错人。」

「那你在天剑宗的时候,怎么没把我认出来?」

苏清漪有些奇怪,谢寒潭笔尖一顿,随后似是毫不在意一般,淡道:「我当年设下的符咒,其实只有一次机会。第一次认出来,放走了你后,我对你的记忆就会慢慢模糊,我也就再也握不住你。把你名字刻在魂魄上,也只是让我永生永世记得你。」

苏清漪沉默下去,阿七的死刻在她心底。她回忆起那时候在云端被秦子忱死死抱着,看着她淹没在人群中,嘶喊着叫她救他的模样。

「秦子忱……」她不愿再想下去,叫出这个名字,犹豫道:「他呢?」

「师父,」谢寒潭抬起眼来,温柔笑开:「我不想在这时候听到这个名字。如果师父执意要问下去,我想,这一辈子,师父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谢寒潭!」苏清漪惊怒出声,谢寒潭面上露出痴迷的神色,靠近了她的面容,眼中全是欣喜:「师父,我如今终於明白,原来,当年你就是在这时候,带着秦仙师回到了八百年前的吧?」

说着,他小心翼翼抚上苏清漪还没有画花纹的另外半边脸,低喃道:「原来当年,你叫的寒潭,真的是我……」

「谢寒潭,」苏清漪皱起眉头:「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幷不重要,」谢寒潭直起身来,又重新开始在她身上绘制图案,神色平淡道:「重要的是,你会好好活着,这就够了。」

「师父,我已经活了十二世了。」他轻笑起来:「他们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於是每一次出生,他们就会派人过来,将还是婴孩的我抱走,一旦天罚要来,他们立刻就将我献祭上去。我被活活放血而死,十二次。」

「我活的最长的一次,是上辈子,我活了两百年。在幻音宫里修成元婴,却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於是在这一辈子,我还未出生,就夺舍了另一个人,从另一个母体中出生,终於逃脱了这宿命般的献祭。这辈子,我以爲,我会活得很好。」

「你活得的确很好了。」

苏清漪看着他的眉眼,下意识开口:「当年你说……」

「当年我说,我希望能成爲秦仙师一样的人,」谢寒潭嘲讽笑开:「你知道爲什么吗?」

苏清漪皱起眉头,谢寒潭在她腰间描绘着图案,低笑道:」每一次看到你和秦子忱在一起,我都很羡慕。那时候我想,如果我像他一样强大,是不是就可以站在你身边了。「

「刚遇到你的时候,我其实是很欣喜的,师父。」

「那时候你什么都不记得,你身边也没有这么一个叫秦子忱的男人,我是你身边唯一的男人。哦,不对,还有个元真子,那个恶心的老男人。可是他没资格,他迷恋你,你却把他当成师长父亲,他有无数次私下想杀了我……可是,他都爲你忍了。」

「他真爱你啊……」

毛笔在她腿上划过血红色的长痕,谢寒潭大笑起来:「可你喜欢我!我是你的徒弟,也就是你的未婚夫。那时候我总在幻想,等我和你一样强,或者比你强的时候,我就有资格迎娶你了。」

「你永远不能想像,我多爱你,清漪。」

符篆绘满了她的周身,谢寒潭趴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好像很多年前的小少年,温柔地蒙上她的眼睛,低下头来。

「谢寒潭!」苏清漪惊叫出声:「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师父,你就放尊重些!」

谢寒潭楞在那里,他捂住她眼睛的手微微颤抖。

「所以,」他哽咽出声:「我失去你了。」

「原来是我先遇见你的,清漪。可我护不住你,於是你遇到他,你在他身边,你再也不会属我了,对吗?」

苏清漪不说话,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她心中着急,担心是不是秦子忱,然而想起谢寒潭的警告,她不敢出声,只能认真听着外面的声响。谢寒潭捂着她的眼睛,好久后,他慢慢道:「师父,本来我给你准备了一具身体,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如今的样子。」

「哪怕我记不清楚了,可是我知道,我最初爱上你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说着,谢寒潭将将满身符篆的她抱了起来,坐在她腿上,让她看向前方。

前方一座冰棺,里面放着一个闭眼沉睡的女子,赫然就是冉焰的样子。

而冰棺旁边,是一面立着的铜镜,铜镜之上,秦子忱手中握剑,身上伤痕累累,发髻散开,头发淩乱的散在面颊边上。

十几只魔兽围绕在他身边,他冷冷看着这些魔兽,冷喝出声:「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