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啊——」

惊天动地的女子尖叫声在寂静的房里响起，有如平地一声雷般震撼人心。

「呜……」在震惊之余，季寒瑜眼底窜出了泪液，脸上迅速挂满两行悲痛难掩的清泪。

雷慕飞脑袋还很晕，但耳朵却已被吓醒了，他睁开重得快撑不开的眼皮，听着耳边女子的啜泣声，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拍着脑袋瓜，好不容易睁开过重的眼皮时，入眼的是只以被单包裹着身子的季寒瑜，只露出白晰双肩以上的肌肤，就坐在他的身侧哭啼。

他感觉身上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竟全身赤裸。

脸上闪过惊吓窘迫，偏偏唯一的被单已被她拿去裹身，他……他要拿什么遮？

看着散落一地的衣物，他起身下床，穿上底裤跟长裤，动作一气呵成。

这……发生什么事了？

「小瑜……我……」他的头脑里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晕眩感，看着哭得凄惨的季寒瑜，却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季寒瑜只是一直哭泣，非常伤心的样子。

雷母选在这时机敏感的一刻推门而入，惊叫一声，「小瑜、慕飞……你们两个……」

季寒瑜全身悸震，双唇发抖，双手紧握着自己胸前的被单，泪珠一滴滴从眼里淌落，她哭哭啼啼，「我……他……呜呜呜……」

雷母担忧地走近她，「小瑜，你不要担心，伯母不会因为慕飞是我儿子就把这件事当成没有发生，慕飞坏了你的名节，伯母一定会帮你的。」

她微蹙起眉头，拿出严母的威信，「慕飞，你打算怎么对小瑜负责？」

雷慕飞一脸阴郁，冲疑地望着雷母，艰涩而无奈地苦笑。

「不要以为不说话就不用负责，你要扛起负责小瑜一辈子的责任。」雷母目光凌厉，从鼻孔中哼气。

「妈！你的意思是……」雷慕飞白着脸，微微一愕。

「我要你娶小瑜！」

「妈，我跟小瑜之间是清白的……虽然我们……但我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我自己清楚，小瑜也一样清楚……我不可能在完全昏睡的状况下对她做出什么事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雷母怒火大发，眼光像两把锐利的大刀，无形地斩过他的心一次又一次。

「不要自己做错了，全怪到我头上来！」

「妈……你……」雷慕飞痛彻心肺，难以置信自己的母亲为达目的竟然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他心痛地把话摊开，「是那杯柳橙汁有问题！」

「那杯柳橙汁没有问题。」雷母瞪他。

「那杯子呢？我要拿去验！」雷慕飞下颚绷紧，为了扞卫自己的自由，他不惜一切豁出去了。

雷母寒着脸，怒气腾腾，目光凶猛，「我是你妈，我会害你不成？」

「我……我想知道，杯子呢？在客厅吗？」雷慕飞起身。

「杯子我已经洗好了！」雷母气得浑身颤抖。「你居然怀疑我？」

雷慕飞眼神祈谅，「妈，我……」

可是，他想来想去，就觉得所有问题都从喝了那怀柳橙汁之后开始……

只是，面对的是生他养他的母亲，而家是无法讲理的地方……他对雷母完全没辙！

雷母紧迫盯人地看着儿子，「小瑜风尘仆仆地回台来看我，却被你给……你得跟小瑜结婚，我才有办法跟她的父母交代！」

「妈，我什么都没做！」雷慕飞喊冤。

季寒瑜一脸死白，颤着唇，眸里还是盈满了泪。

「你们在床上……都没有穿衣服……」看到季寒瑜眼底的难堪，雷母换了话题，她面罩寒霜，一脸沉重，「什么辩解的话都别再继续说了，反正，你已经玷污了小瑜的名节，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你若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你就必须对她负责，跟她结婚！」

雷慕飞的心不断往下沉……

也许，打从一踏进这个家门，就是踏入陷阱的开始，就是一个错……

「小瑜……」雷慕飞寻求她的支援。

季寒瑜抿着唇，先是不发一语，在看见他挣扎而乞求的眼神时，不免心软，「伯母……我……」

「你不要担心，伯母一定会为你做主！」雷母打断季寒瑜，以凌厉的目光逼迫着雷慕飞。「快点说，说你要对小瑜负责，说你要娶小瑜。」

雷慕飞万分艰巨地开口，但话里却没有声音，他从喉头想要挤出声音，却开口无言。

他的身子感到无比的寒冷，彷佛正在南极煎熬，五脏六腑都快要冰冻了，他快要变成没有知觉的人了。

他的男性自尊不愿低头，但面对的是作风强势的雷母，他不想理亏都难。

如果此时此刻没有点头，雷母绝对不会放过他，但是……

他的脑海霎时闪现过花无双那双无辜而充满真情的大眼，那无邪而带着梨涡的笑靥……

不，说什么他也不能在此时低头！

「妈，我没做的事，我不会屈服。」雷慕飞抬高下巴，傲然地宣示。

雷母以为大事抵定，却没想到雷慕飞居然在最后一刻反抗。

她气急败坏地死瞪着儿子，「你……你……是我儿子的话，就勇敢地接受小瑜当你的妻子！」

「妈……我是你儿子……但我……我真的不爱小瑜！」

看到季寒瑜脸色白得像纸，身子也重重一颤，他心里感到愧疚，然而实话实说虽然伤人，不说的话更伤人，更会弄得两败俱伤。

「你……你不怕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是吗？你不娶小瑜，我就不是你妈！」雷母气极了，语音咄咄，不断地进逼。

雷慕飞脸上也没有血色，他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眼里只有痛楚跟无奈。

「妈……我不娶小瑜，我还是你儿子！」

「不，你不娶小瑜就不是我儿子！」雷母撂下狠话，狠瞪着雷慕飞，全身因为愤怒而隐隐作颤。

冲疑了近一分钟，时间却仿若停格般，犹如天长地久般让他难做决定。

他把心一横，「我……就算你不把我当儿子看，我还是你儿子，至於小瑜……我祝福她有更好的归宿！」

他匆匆拿起地上散乱的衣物，毅然决然地大步迈出房门。

「你……」雷母气极了，不惜伤害自己，「你要是敢走出大门，我就死给你看！」

说完，她整个人就要往墙壁上撞过去。

「伯母！」季寒瑜惊叫一声，慌忙起身上前去挡，两具身体碰撞，两个人节向后倒。

雷慕飞焦急地走进来，「妈……」

「你一定要娶小瑜！」雷母非常坚执。

「我……」

「你再拒绝，我真的会死给你看。」雷母眼里死意坚强。

「我……我……」眸眼一闭，花无双的笑颜从他脑海中渐渐愈飞愈远……

他轻轻一颔首，垂下头，眼角竟莫名流出一滴泪。

季寒瑜心中百感交集，雷母在电话中说非常想她，想要见她，也说雷慕飞很想她，她一时被情感所驱使，才会在禀告父母之后自己回国来找雷母。

只是，看这情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配合雷母到底对不对？

她很喜欢雷慕飞，也很想嫁给他，雷母也愿意帮她……

可是这一切，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错的……究竟是什么？

一时之间，她感到茫然无措，心底也乱无章法了。

＊＊＊

雷慕飞不想娶季寒瑜，他一点都不想娶季寒瑜！

可是，在雷母的主导下，他百般无奈，却也没有办法。

雷父出国洽商顺道旅游，这次雷母不跟，为的就是要在雷父不在的日子里完成她梦想中的事情。

能够跟季家结成亲家，就是她最大的梦想。

雷母要求雷慕飞跟花无双一刀两断，只给他一天时间，如果他不亲自去说，她会帮他说。

雷慕飞清楚，雷母说的话夹枪带棍、唇枪舌剑，绝对会伤得花无双体无完肤，他情愿自己去说，去当个负心汉……

情势所逼，他眼神空洞，心头苦闷。

如果不照雷母的话去做，她就要以死相逼，背负不孝的罪名，他万死难辞……真是心乱如麻哪！

黯然神伤又心绪纷乱的他，一面开着自家的国产车，一面驶向一般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