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电影散场后，石君瑶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缓步而出。

石少岗斜倚着墙，一手插在裤袋里，姿态优雅从容的等她。

「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他察觉她像哭过般，不禁纳闷。

「是眼睛痛…我揉得太大力才会变成这样…」她掩饰道。

方才，她确知了自己的心意。她…对他动了心！

而他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痛了，泪就流下来了。

「眼睛痛？我看看。」他欺近她，在她红眼处徐徐吹气。

她羞红了脸。不知情的人看到，会以为他们在接吻…

「我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她避着他关怀的眼神，刻意大步往前。

他脚一跨，赶上她的脚步，大掌覆上她的手。「我牵着你。」

「不要…会被人看到…」

「这里的人不认识我们…就让我们暂时像一对情侣，不好吗？」

他的嗓音充满温柔磁性，深邃含情的眼眸教人无法自拔。

石君瑶闭了闭眼，温驯的顺着他。

他的手宽大又温暖，包住她小巧的柔荑，也包住她狂肆的心跳…

走到机车停放处，他的手离开了她，她立刻被寒冷包围…

戴上安全帽，她的手不再环着他，而是握紧机车后座的坐杆。

「环住我，你才会比较温暖。」

「不用了。」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改变，石少岗有说不出的懊恼。

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他实在搞不清楚她在闹什么别扭。

他骑车故意蛇行，每每在险象环生时又机伶的躲过危险。

石君瑶脸都吓白了，但固执的她就是不愿意把手环上他的腰。

「啊…安全帽…」

石君瑶安全帽的扣带忘了系上，强风一吹来，她的头发飞散，安全帽在半空中画下一个弧。

石少岗把车停在路旁，石君瑶迅速往回跑。

当她捡起安全帽时，一辆闪着车灯的汽车正快速朝她驶来——

「君瑶，快让开！」石少岗、心神俱裂的大喊。

石君瑶不解的为头一看，霎时紧张害怕极了，但她一双脚却像生根一般，无法移动。

她脸上带着凄楚的笑意迎向疾驶而来的车子，心中有个念头。

她不恨他…从来就没有…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他们不要再成为姊弟…

石少岗双目圆睁，浑身散发出淩厉气势，有如一头雄狮，以迅雷之势奔向她…

「少岗！不要过来——」

在紧要关头时，她被一股力量撞到路的另一边，耳畔回绕着刺耳的声响。

她为起眼，却看见——

石少岗躺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

「啊——」

她尖叫一声，承受不住这莫大的刺激，身子跟着一软，眼前立即被黑暗包围…

＊＊＊＊＊

迷迷蒙蒙的，前面有一道光束，他慢慢的往前走，身子也像被照了缩小灯一般，逐渐缩小。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在飘，慢慢进入一个白色的世界。

那是他国小六年级时，君瑶放学回家途中被一辆摩托车撞到，紧急送医。

「君瑶怎么了？」

他看到小小的石君瑶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活像个睡美人。

一旁的护士阿姨好心的告诉他，「她受伤了…刚刚已输血给她…」

「我也要输血给她。」他神色坚定的挽起袖子说。

护士阿姨笑了笑，「小弟弟，不用了。」

「她看起来一点血色也没有，帮我抽血，我要给她血。」他吵着。

护士阿姨拗不过他，「小弟弟，抽血是会痛的喔！」

「我不怕痛。」他一脸勇敢倔傲。

好心的护士阿姨就帮他抽血检验…

原来，他的血不适合石君瑶！好奇怪…他们都是。型血液，就只有他是AB型…

为此，他翻了许多关於血型知识的医书。

他知道他的母亲是B型，那他的父亲不就应该是A型吗？

但石震先的血液却是O型…

医书上表示，这样的血型组合是不可能成为亲人的。

这么说…他跟石君瑶并不是亲姊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以后他可以娶她了！

可是…

那他不就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他是母亲不忠之下的为物！

他可以让石君瑶知道吗？

她会不会因此而看不起他？

不！他要守密，他不能忍受她有一点点轻视他！

石少岗浑浑噩噩的想着，突然一股刺骨的疼痛传来，他整个人被卷入了莫名的漩涡中…

＊＊＊＊＊

石君瑶慢慢的睁开双眼，面对的是一室的白。

这里是…医院？

那她不是在作梦，她真的出了车祸。

少岗呢？他人哪里？

她从床上坐起，适巧病房的门打开了。

「妈？」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痛？」柳如双焦急的问。

「我没事。妈，少岗呢？」

柳如兰并未注意到她改了长久习惯的称呼，只是神情凝重地低头不语。

「妈，快告诉我！少岗怎么了？」她惊惶不安的急嚷。

「他…还在手术室。」

「我要去找他！」她急急忙忙的下床。

「君瑶…」柳如兰拦不住她，只能紧跟其后。

石震先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看到女儿，只能无言的摇头。

「手术中」的红灯显眼刺目，门紧闭着。

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石君瑶颤悸害怕的闭上眼，一颗豆大的泪滑落。

他不能出事！他绝对不能有事！

在这一刻，她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能失去他！

终於，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位护士急呼，「病人需要输血，请问你们是他的亲人吗？」

「是的！我愿意输血给他——」石君瑶立刻回应。

「我们要AB型的血液…谁是AB型的？」

此话一出，三人登时如木头人般，动也不动。

「请问，谁是AB型的？」护士再问一次。

「对不起…我们都是○型的…」石震先先从震惊中清醒，回道。

「我要赶快去血库取血，延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石震先呆坐在椅上，开始思索着前妻的背叛。

难怪，他会觉得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他，一点都不亲…

难怪，他一点也不像早为儿，反而像足月的小孩…

这全是前妻为了绑住他而设下的一步险棋！

石震先有着豁然开朗的顿悟。

柳如兰望着他，无言的给予支援。

少岗是AB型的？

那他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

石君瑶的心陷入又惊又喜的状态，她一下子带着笑，一下子又充满害怕。

万一他死了…

她瘦弱的身子颤巍巍的，这个想法令她恐惧到了极点。

不会的！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

护士去而复返，手术室的门再度合上。

天啊！请救救他吧！

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她只要他活着！

她双手合十，心底绝望的为喊。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仔细的长廊上，她的心愈来愈失落害怕…

救救他！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