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她的手那么小,跟小学生的手似的,那她的小指甲盖,就真的是很小很小了。
她眼睛是红的,却也顾不得掩饰了:“就那么一点点就好,有没有?沈含烟,有没有?”
沈含烟:“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我早就说过,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童的手垂下去。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像复活节岛上的巨型石像砸得粉碎,神迹湮灭,魂飞魄散。
她哪里不知道呢?
她从小成长的世界,是蔷薇花丛阴影后的勾心斗角。
沈含烟的世界,是没有污染的实验室、纯白的象牙舟。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季小姐?”
“在这儿碰见你正好,我儿子快结婚了,要给你们家写请帖,你名字里的tong是哪个字?”
“梧桐的桐?”
季童说不出话,沈含烟看了她一眼,替她说:“童话的童。”
季童心里无比剧烈的扯痛了一下,近乎痉挛。
甚至比沈含烟刚说她们从来没可能的时候更痛。
她想起以前初见面的时候,莫春丽也问过类似的问题:“是瞳孔的瞳,还是童话的童?”
那时沈含烟也是用这样淡淡却肯定的语气说:“是童话的童。”
季童的眼泪几乎要涌出眼眶了。
她现在哪里还是沈含烟的童话呢?
她的心机,已变成了沈含烟需要提防的一个噩梦。
问季童名字的人走了以后,沈含烟手机响了,她看了季童一眼,走到一边接起来,似在回避。
和实验室同门商量实验的声音轻轻传来。
那么轻,被夏末初秋的风一吹就化了,好像生怕那些话语钻进季童耳里似的。
沈含烟挂断电话以后走回来,季童吸吸鼻子:“如果我不是那么有心机的人,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沈含烟的手,轻轻落在她头顶:“季童。”
季童仓皇埋下头,她又要哭了。
至少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至少在喝多酒以后,沈含烟还愿意用以前那样的语气,叫她的名字:“季童。”
“我们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注定了我们会变成不一样的人,在你的世界里,有心机是一件很必要的事。”
“我说过不喜欢你被人欺负,记得吗?”
季童拚命点头。
你说的每一个字、教我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沈含烟。
“我还教过你什么?”
季童深埋着头:“不要做不知会用什么代价做偿还的事,被人欺负的时候要学会反击、不然对方会变本加厉,不要浪费时间,不要依赖其他人、只有自己是靠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