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韦承第一次见到韦匡伯的家族式主义,他很欣赏这种为了家族奋不顾身的态度,以此也是有帝心者争取天下的资本。
在部落时代,人们就格外重视亲族关系,这是生存的本能,谁也离不开。
氏族而聚,或是成群狩猎、亦或是杀戮吞并。
这一点悄然绽放出的萤火之辉彻底延展了整个华夏文明史。
氏族之大,纵横山海间;世家言盛,半分帝王权。
据刘邦在乌江上击败项羽起,便催生了大汉与世家血肉相连。
也不论作为楚人的刘邦心底里是否本就有世家之心,但对於任何一个开国皇帝而言,他的天下离不开他的远见,同样也离不开氏族的支持。
作为一个统治者不能没有支持,他需要他们去管理、去镇压。
从韦孟仕汉始,韦氏一族便开始了她的辉煌。
“肃肃我祖,国自豕韦。黼衣朱黻,四牡龙旗。彤弓斯征,抚宁遐荒……”
见韦匡伯愈渐上头,口吐飞扬,韦承为之不好言语,便是拿起茶壶为他二位斟满茶杯。
韦承斟茶的功夫,韦圆成会心知意,道:“辟邪,你给我嗓门小点,子全的身体还未痊愈,别让他起了惊。”
“子全,为兄刚才失礼了,你莫怪。”韦匡伯歉意道。
“弟知兄长所言皆是为弟为家族着想,又怎敢怪罪兄长。”
韦承说罢,两眼向着门外看去。
太阳已经掠过屋脊,直把阳光辉进院内,树上的蝉鸣在此刻显得格外应景。
他再也坐不住了,直言道:“两位兄长,弟想去院子里坐坐。”
“难怪子全斟茶不品,原来是起了轻浮之心。”韦匡伯笑道。
不可置否,韦承来这方两日里,连门都没出过,他是真呆不住了。
韦圆成起身正衣后扶起韦承,随即一个眼神示意到韦匡伯。
他立马心领神会,端起椅子快步走向前头,落在院中放好。
椅子上,太阳洒下光辉,韦承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真是日月照新人,幸哉乎!
韦匡伯双手在背,走在院中点花戏蝶,还一边吟着诗词。
相较与韦圆成而言,他就轻松多了。
开皇十年时被杨坚诏入左卫府行参军(正九品),后升任左卫府司马(正七品),留在这大兴县中守着祖地。
这样的安排是帝王的权术。
对於京城世家,家中若有人在外为高官主政,也必然要有血亲留守京城。
明说是守护祖地,暗里实则不过是当作人质。
民间常言在这大兴城中任职就是落在了天宫,可以沾上龙气。
话很对,在京的小官吏总比在外的小官吏更容易升迁。
转眼间,韦匡伯戏腻了。
他坐在椅上,饮了杯茶,忽而有所想起,坦言道:“我这几日在宫中执守,朝中似还在商讨诏凿砥柱一事,以此来救济关中之灾。”
韦承眼神一亮,看向池面,在心头估摸着。
“这事没记错的话,不是早在六月的戊子日就已经下诏了吗。”
韦承说来清楚此事,开皇十四年关中大旱,百姓以豆屑杂糠充饥。
杨坚不思开仓放粮,反倒令百姓逐粮就食山东,自己则是领着大部队跑去泰山向上天请罪。
到了今开皇十五年六月,关中大旱仍不见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