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坐在了熟悉的上位,众人纷纷在两侧坐下。
曹髦开口说道:“当初,我几乎不敢回屋里住,每天都想要待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听不到外头门客们的声音,就怕的睡不着。”
“故而,我就住在了此处,每天都能听到门客的噪声,睡得很是舒坦。”
听到这句话,几个大臣都是低下了头,唯独刘路,笑着说道:“我们那时还很奇怪呢。”
有近侍做起了饭菜,有人准备起了好酒。
曹髦却还在感慨,“离开元城的时候,我尚且都没想过还能再次回来”
看着格外安静的众人,曹髦这才大笑了起来,“勿要再说这些,且吃酒!!”
司马炎带头开始笑,方才那拘束且尴尬的场面方才有所好转。
“陛下,你不是要巡查灾情吗?元城也无什么灾害,怎么会来此处呢?”
司马炎疑惑的问道。
曹髦平静的说道:“河水两岸,都得去巡查,河北自然也是要多看,这边的水流也是众多,也是下着雨”
“那青徐的灾情如何啊?”
曹髦轻轻吃了一口酒。
“不需要惧怕,众志成城,已无大碍。”
“雍凉那边,有郭君子负责,朕也是安心的这两边的工程结束,不只是能抵御灾害,还能使耕地收益。”
曹髦说了几句,方才笑着说道:“朕现在是不怕什么灾害了。”
“任何抵御的政策,都比不得这天下百姓之归心啊”
“过去,朕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觉得成效不够明显,总觉得应该继续做些什么可直到这次,朕忽然发现,其实朕也做了些事情。”
“百姓们居然愿意自发的前往抵御灾害,几十万百姓一同上阵,朕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东西呢?”
“当初,朕就睡在对面那间小屋子里,要听着外头门客的声音才能入睡”
“如今啊,只要朕还在这片土地上,走到哪里都能安心入睡总是能听到声的。”
司马炎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钟会却已经明白了,他吃了些酒,脸色通红,此刻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笑那些朝中名士们,念叨了一辈子的仁政,整日都指责陛下不行仁政仁与政,愣是学错了一辈子。”
饭菜堆满了案,曹髦赶了许久的道路,一直都没有吃东西。
曹髦带头,其余众人也是一同用饭,狼吞虎咽。
吃些肉,喝些酒,曹髦的脸色愈发的红润。
“天下之灾甚矣,三大灾,小灾无数。”
“可要破解的办法却很简单,在於民。”
“以仁爱待天下百姓的人,任何天灾人祸都无法伤及他,都无法动摇他的社稷,更无法残害他的百姓。”
“当下大魏,虽仍是千疮百孔,而世家大族已平,教育在行,乱世已终,百姓齐心四边外敌,皆臣我华夏,不臣者亡之!”
“纵有天灾人祸,亦有前赴后继者全力而为朕当初离开元城时所立下的诺言,大抵是完成了?”
曹髦看向了身边的众人,他的眼神里带着点醉态。
“完成了陛下平朝乱,克外贼,定塞外,治大族,安庶民,兴教化,抵天灾,天下大治,陛下之功”
“朕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功。”
曹髦打断了随行官员的献媚。
他再次吃了一口酒,“我起初也只是想要跑而已,只是,多好的百姓啊,我只是跟他们行礼拜见,他们便觉得我是个贤人,从不曾欺辱他们,有官员来寻事,他们甚至豁出命来要保护我”
“可这些好人偏偏却又这么苦,我也只是想让他们能好好过日子而已。”
这一天的宴会,带着别样的氛围,曹髦在这久违的故乡里,仿佛也彻底打开了自我,他甚至在酒后高歌了一曲。
这首歌并非是什么优雅的诗歌,便只是民间樵夫的小调而已,粗鄙,却又带点别样的韵味。
深夜,星空格外的清澈,一颗颗星光闪烁着光,令人看的格外清楚。
几个大臣搀扶着醉酒的曹髦,因他的要求,便住在了那过去曾住的小屋里。
窗外伴随着细细的风声。
曹髦躺在床榻上,皱着眉头,不断的翻身。
隔着老远,仿佛传来了老人坐在门口时豪爽的笑声,孩子们在溪水里玩闹,阵阵水花跳起。
牧童骑着牛,游荡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耕地上,牧童的笛子发出的音乐响彻到很远。
学堂内的学子们跟着祭酒大声朗读着文章。
商贩们成群结队的在街上叫卖着,与问价的顾客叫嚷着什么。
甲士迈步在长城上来回巡视,甲胄碰撞在一起,文小鸟纵马从城下飞跃。
朝中几个大臣坐在殿内,对着政策大声的争论,张华急得脸色通红。
炽热的土地上,百姓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挖掘,郭责身穿短衣,加入其中。
一艘艘大船破开风浪,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
一队商队走在金色的沙漠之上,铃铛声作响
诸多的噪音聚集在一起,曹髦犹如当初听到了那窗外门客们的噪音似的,眉头舒坦,缓缓入睡。
他睡得很甜。
早睡,早起。
明日,还有更多的事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