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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苦行一整天也不过才到半山腰。精疲力尽的二人找了个树根坐下,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霜。
临时找不到干柴生火,取暖只能靠自己,即便如此谢敏之还是主动挪动笨重的身躯,坐到乔竺前方,为她挡住一点风雪。宽大的阴影投在树干上,一旁的乔竺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以前我总嫌弃你拖后腿,如今是我拖累你了,若非内力不济,这极霜山我一天能翻两个来回。”
她嘴硬的模样惹得谢敏之发笑,背对着她肩膀一颤一颤的,不小心将披风上的雪全洒在乔竺脸上,乔竺气恼,随手抓起一把雪糊回去,结果两个人互不相让,在雪地里打起滚来……
月光如练,山风似剪,裁今宵雪地夜,寒鸦凄切。
不知何时二人不动了,静静相拥,侧耳听雪,感受难得的宁静与放松。
乔竺趴在谢敏之身上,头深深埋入他的胸膛,柔软的松尾领下藏着颗剧烈跳动的心,一锤一锤敲打她的耳膜。
伴随着呼吸的起伏,谢敏之感受到胸前湿了一块,泪水烫得他心如擂鼓。
“我害怕……”
不知谁在低喃,倾诉近日煎熬,原来这几日的冷静都是假装的,只有在宽阔的大地怀抱里,才敢稍稍表露心迹。
不过也只是片刻脆弱,转眼间她又抆去眼泪,抬起高傲的头颅,重新自信满满道:
“放心,我会把你安全带到冀州的。 ”
又是良久无言,雪月夜也寂寥。乔竺侧过脸看谢敏之,眼神催促他快点说话。
谢敏之斟酌开口:
“为什么是冀州呢?我总觉得……会不会江南更好?江南故人多,风光好,名师良医遍布……”
这一次,乔竺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淡淡地开口,第一次讲述她的过往……
“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那时候一心想远离故土,一路向北,越北越好,一不小心翻过极霜山就到了冀州,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因为离家足够远,我很安心,花了很长时间重新收拾好自己,然后出来挑战天下高手,追求至高武学。”
“冀州让你觉得心安,所以小甘村遭难,杀手穷追不舍,包括后来中毒失去内力,让你愈发想要回去,回到自觉安全温暖的地方。”
“嗯……”乔竺没有否认。
树上的乌鸦似乎是觉得无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剪影略过乔竺的眼底,留下流星一样的轨迹。她的眼角还残留着哭过的红痕,风一吹干得发疼,细密的刺痛提醒她或许冀州也不是那个安全温暖的归处。可是她不愿多想,想的多了,天地虽大,无处容身。
谢敏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扶住她的脸庞,双眸与之对视,目光交汇的一瞬间黏着起来,逐渐拉近二人的鼻息……他们毫无征兆地亲吻对方,感受彼此唇畔的温度,冰雪消融,心湖荡漾,极霜山的风将千思万绪吹乱,干脆不思考,只想当下,只想彼此……
雪地里依偎着的两具身体,默默祈祷山的另一边正的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