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溪边,就地休整,三人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风雪不知不觉盖满肩。
篝火上的鱼熟了,谢敏之从地上爬起来,跺了跺发酸的腿脚,然后给大家分鱼。
鱼腹少刺、软嫩,给甜橘儿;鱼脊背厚实,给乔竺;鱼头鱼尾刺多肉少,留给自己。三人都津津有味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哄甜橘儿睡下,乔竺开始和谢敏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你说,我们为什么又沦落到这个地步呢?”乔竺百思不得其解。
谢敏之思索片刻,猜测道:
“当今乱世,寒蝉尚知抱团取暖,偏你我独来独往,与世道格格不入,难免被人记恨、追杀,也是命运使然。”
“命运啊……”乔竺低头看甜橘儿,“去了冀州要换个为人处世的风格,把甜橘儿安顿好。”
甜橘儿何其无辜,本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一夕惨遭横祸,从此半生飘零。
“我觉得我们从现在就要换个风格,尽量与人为善。”
谢敏之举例道:
“我们与人交恶,故而被江山盟四处追杀;我们与人为善,才能在小甘村愉快生活。要是从现在做出改变,四处行善,说不定能和江山盟的人化干戈为玉帛,再不济能得到江湖上其他流派的支持,江山盟的人也就不敢再与我们公然为敌。”
乔竺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这么一番劝人向善的陈词滥调动摇,心里感觉怪怪的,如鲠在喉。
“主人,你以前……我是说你还没有厉害到天下无敌之前,都是怎么和人相处的?”
这个问题把乔竺的思绪拉回到一个梦幻般的故土,在那里,她是怎么与人相处的?
……久远的记忆里,她永远跟在一个人身后,无论她躲在这人影子里怎么霸道、蛮狠,都不会有人报复她。
“太久了,不记得了。”
乔竺不想去回忆,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夜里寒星几点,流水潺潺,冷风萧索,共眠无言。乔竺再一次被冷醒,下意识看怀里的甜橘儿,还好她睡得安稳。又感受到背上有沉重的压力,侧目瞥见谢敏之如墨般的头发散在自己肩头。她从甜橘儿怀里抽出被压麻的右手,换左手托住她的睡颜,又缓慢伸出右手去够谢敏之身上滑落地披风,重新掖到他下巴底下。
谁说她独来独往的,她如今竟然也有同进退的伙伴。
“……怎么……睡吧……”
谢敏之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迷迷糊糊闭上,嘟囔了一声,本来环抱胸前的双手很自然地将乔竺的腰搂住,顺便调整了个姿势趴到乔竺背上,继续舒舒服服地睡。温热的呼吸拂过乔竺的后脖颈,激起一片寒栗,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甜橘儿被乔竺压低的胸腔挤得呼吸不顺,哼唧几声,从她腋下钻出脑袋,枕到谢敏之膝盖上,谢敏之下意识放平膝盖,好让她枕得舒服些。
唯一睡不着的乔竺还不能脱身,只能睁着眼睛熬到天明。
“早啊主人,阿呜……”
“乔娘子早……”
早上两个人各自伸懒腰,活动压酸的手脚,一个赛一个神采奕奕,只有乔竺愁容惨淡,面如枯槁。
偏偏谢敏之这个时候没眼力劲儿,还将发带很理所当然地递到乔竺面前,示意她给自己绑头发。
“不会绑干脆就剃了。”
乔竺丢下一句极其刻薄的话,大步往前走,将两个云里雾里的人落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