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一族生於赤渊、镇守赤渊。
而盛灵渊是天魔,魔气的来源就是赤渊,同时,四分之一的朱雀血镇在其中,恰好护住了他的神智、知觉、感情和人性。
他确实就像是一条「活的赤渊」。
这一具朱雀遗骸不生不死,是赤渊最后的「所有人」,被盛灵渊奇异的血触动,误把他当成了赤渊的一部分。
「这不是我的骨头,」宣玑立刻否认,「我的骨头没那么傻。」
「哪里,我看你们二位挺心有灵犀的。」盛灵渊心里一动,「小玑,我突然想……」
他话没说出口,宣玑已经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不,你不想!等……」
可惜陛下是个不听人劝的,关键时刻永远独断专行。
宣玑话没说完,悬在青铜鼎上的盛灵渊一低头咬住自己的手腕。他吃敌人的肉牙尖嘴利,咬自己也不会嘴下留情,一口下去差点见骨,动脉的血差不多是喷出来的。
宣玑「啊」一声替他惨叫了出来,一把按住自己手腕同一个位置,捂在胸口:「盛灵渊!」
盛灵渊:「别叫,不至於。」
他俩分开了好多年,共感已经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亲密了,除了能分担有限的外力外,他俩的「心神相连」其实更接近於「认知」层面,而非「感觉」——同一杯糖水,宣玑要是觉得没味道,盛灵渊从他那里共感到的就是「没味」,即使那玩意能把他舌头齁麻了。
这种自己咬的皮肉伤,盛灵渊不怎么放在眼里,宣玑即便是有共感,也应该没什么感觉才对,只是伤在盛灵渊身上,他总是自己脑补加戏,一滴血没流,脸都白了。
喷出来的血顺着青铜鼎的纹路往下淌,青铜鼎似乎与深坑里的各种杂音起了共鸣,冒出森冷的幽光,巨大的朱雀骸骨「咯吱」作响,火焰色的光成片的流过,漆黑的山洞一时亮如白昼。
回响音山洪似的倒灌进来,充斥进人七窍五官,一时间,五米之内听不见对方说话的声音,只能靠共感交流。
盛灵渊:「护法。」
宣玑手里只有一台一冷就自动死机的手机,一把平时拆快递、开红酒用的瑞士军刀,不是手无寸铁也差不多了——好在他自己就是铁,当年的天魔剑身附在朱雀骨上,成就了他的身体,他身上那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钢鏰就属於那古老杀器的一部分。宣玑并指如刀,划过一条朝盛灵渊当头砸下来的藤条,那藤条彷佛感觉到了天魔剑的锋锐,一时竟不敢逼近。
「能不能让我岁月静好地弥留一会!能不能给人一点临终关怀?」宣玑被密密麻麻的藤条弄得头皮发麻,「离婚算了!」
「别急,」盛灵渊以手指蘸血,在青铜鼎上点了八个点,正是他当年被钉在这里时,八根长钉的位置,「朕还没来得及祭告四方,娶你过门呢。」
此时碧泉山上,天彷佛裂了,浓云中翻滚着岩浆似的火光,滚滚而过,除了那八根巨大的立柱,疯癫的草木居然一时都枯萎了下去。
人间好像突然出现了两个「赤渊」,一个在朱雀头,一个在朱雀心口。
「你还记得我吗?」盛灵渊想,「我的『诞生』之地。」
一个人——哪怕是三千年前一统九州的天魔,又怎么能和真正的赤渊抗衡呢?
可是朱雀骸骨毕竟是骸骨,并没有判断力,多年来,它依附青铜鼎,从巴掌大的小小鸟屍长到了一山高,盛灵渊这个「假赤渊」作弊,直接钻进青铜鼎里,比起远在大陆另一端的真赤渊,朱雀骸骨大概有种他更厉害的错觉。
坐落在整个大陆上的朱雀阵混乱了,罗翠翠整个人一激灵,人不人藤不藤的身体突然被一分为二,他左半边身体连着层层叠叠的藤条,被卡在地上,右半边身体却彷佛被什么吸引着,往外飞去。
两个半拉身体「劳燕各飞」,他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俩眼拼命看向自己的另一半,形成了有史以来距离最遥远的一双对眼!
被这么一搅合,原本均匀飘荡在各地的回响音混乱了起来,异控局立刻捕捉到了回响音的异常信号。
「肖主任你看,」一个研究员搬来了一盆被罩在遮罩器里的吊兰,「植物里的回响音源突然不见了,目前剩下的回响音源主要来自於朱雀图腾上的异常能量点,信号强弱在不断变化。」
肖征:「你是说……」
「我们或许可以定位到回响音的源头!」
「召集各地一线外勤——带上杨潮,让他们掘地三尺,也得把这个罗翠翠给我挖出来!」
研究员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一跃而起,正好和匆匆走进来的研究院负责人撞了个满怀。研究院负责人没顾上理他:「肖主任,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说我们总部大楼无法正常工作,重要物品无法妥善保管,要我们把一系列武器装备提交备案……包括秘银。」
肖征蓦地回头:「什么意思?让我们交出秘银?必要的时候把我们一网打尽吗?你让我们前线的兄弟们怎么想?」
研究院负责人苦笑:「肖主任,这个节骨眼上,死活不肯交出秘银,你让组织和群众怎么想……坐实『危险分子』的罪名吗?」
肖征怒道:「放……」
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按住了他。
「你跟他们去,去把叛逃人员抓回来,这交给我。」黄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