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玑挑挑拣拣,选了个比较含蓄的:「他们说太子其实是你的儿子,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认。」
这是个比较流行的解读,尤其在民间戏说演绎作品里:武帝亲哥是个一年躺三百六十天的病鬼,居然还有本事弄出个儿子。他和这个儿子生母死后,王妃还在世,孩子本该由嫡母抚养,王妃却离奇地宣布进山修行,不见人了,这孩子随即被武帝收养。做叔叔的收养侄子倒也正常,可度陵宫三千保姆,个个都巴不得捧着这棵独苗,日理万机的皇帝却放着这些人不用,亲自带娃,还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彤儿——综上所述,只有一个合理解释,就是这孩子其实不叫「彤儿」,叫「绿儿」。
因为绿的是亲哥,盛潇也不方面太明目张胆,於是随便扯了块遮羞布。
盛灵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忍不住低声笑了:「这是从何说起的?太后死於幽宫,想必一个弑母的罪名跑不了我的。盛潇连这样禽兽不如的事都做了,难道还会顾及盛唯的颜面?你们这些写史书的也不走点心,我还以为他们会说我杀伐太重,有伤天和,虽然荒淫无度,但是注定无子呢。」
宣玑:「……」
陛下本人代表了另一派史学观点。
「太子之母是巫人遗族,」盛灵渊淡淡地说,「他小时候,我手上清平司的势力未稳,度陵宫里也不是铁板一块,这孩子的混血身份我留着有用,不能让他夭折,只好留在身边看着。」
太子本身是混血,才能不受各种「唯人论」的影响,在继位后延续他的政策,给那些非人族留一条活路。
宣玑略一偏头,大半张脸藏进阴影里:「陛下同太子,感情很深厚吧?」
盛灵渊很魔头地回答:「留着有用,我与他父母都谈不上感情,何况是他。」
宣玑终於忍不住问:「你给他起名……」
盛灵渊:「彤儿?」
盛灵渊很少这样叫他,或是干脆省略称呼,或是戏谑地叫他「小鸡」,可是猝不及防地从他嘴里听见这两个字,宣玑心里还是一阵狂跳,喉咙下意识地滚了一下。
「那是一个故人曾用名,」盛灵渊轻描淡写地说,「给了太子,是怕我忍不住杀了他。提醒朕不要让前人牺牲化作泡影而已。」
宣玑一愣——天魔剑断,完全是因为人族的恐慌,是阴谋,不能算是「牺牲」。
这是什么意思?
盛灵渊却误会了他愕然的表情,忍不住逗了他一句:「怎么,朕不是个喜怒无常的魔头吗?有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也正……」
宣玑打断他:「胡说。」
盛灵渊笑了起来:「不是你第一眼见我就吓得炸毛,还刀剑相向,这么快就忘了?」
宣玑:「……」
盛灵渊笑了一半,突然一皱眉,因为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随着宣玑换回了雅言。他怀疑是因为躯壳被温养在守火人一族脊梁骨里的缘故,这小妖几次三番冒犯,他居然都没生杀心,还会一不小心放松过头。
「你既然心里有怀疑,不妨亲自去看看。」盛灵渊不打算再和宣玑聊天,单方面的截住话音,说完,他不等宣玑开口,弹指打出一片黑雾,在木偶身边笼了一圈,「她出不去这个圈,你那个……手机不是一直在拍吗?走吧。」
此时,燕秋山他们已经驶进了山区,谷月汐不时不放心地回头查看燕秋山的情况,怕他被车颠得不舒服,却发现原本在后面躺着的燕秋山吃力地坐了起来。
谷月汐赶紧问:「怎么了燕队,你要什么?」
燕秋山摆摆手:「山区路不好走,告诉兄弟们不要超速。」
谷月汐一愣,她发现燕秋山不知是伤口疼还是怎样,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发起抖来。
还不等她问,突然一个急刹车把她往前推去,谷月汐重重地被安全带勒了回去,紧接着一声巨响,她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突然长出了一棵巨大的变异树。
膨胀着卡破了路面,枝叶张牙舞爪地往上冲去,与此同时,平整的公路在他们脚下飞快地裂缝,车上的异常能量警报器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谷月汐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
路上车不多,这会都被迫停了下来,还不等外勤们反应过来,燕秋山就一把拉开车门。
张昭连忙叫道:「燕队你上哪去?」
「引开他们,」燕秋山说,「冲我来的,你们优先保护好其他行人!」
「等等!燕队……」
话没说完,燕秋山已经就地滚了出去,一条树藤正好砸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把他和外勤车分开了。
张昭皱起眉:「冲他来的?我们的行程信息泄露了?但、但燕队怎么知道……」
谷月汐猛地一推他:「你还发什么呆,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