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西江月慢】
下了许久的大雨终於停了。
轮胎时不时碾过一洼积水,马路边的草丛里,隐隐有淙淙的水流声。
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开了一会儿,楚喻吹着有点冷。
他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已经换下来,现在穿的是陆时放在车上备用的衣服,有一股熟悉的洗衣液的气味。
陆时见他搓了两下手臂,将玻璃升上去,低声道,「会感冒。」
后座的祝知非和魏光磊还在大声争论,河边那家烧烤摊到底开没有开。
陆时懒得争,直接把车开到了青川河边上。
青川河水位涨了不少,立着的路牌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
河边安安静静,一个人没有,雨太大,连夜钓的人也没影儿,更别说烧烤摊了。
魏光磊和祝知非挤在一边,扒着玻璃,齐齐叹气,「唉,夜宵是没着落了!」
陆时单手打方向盘,问楚喻,「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想吃的,」楚喻想了想又道,「我有点冷,热的就行。」
「嗯。」
车灯亮起,掉头,陆时重新将车开上马路。
先将车停回汽修店的小车库里,几个人七弯八拐,最后到了一家窄小的门店前。
店门很小,门口摆着两盆用棕红色土陶盆装的芦荟,旁边立了用红漆写的菜单牌。店里亮了两盏小灯,五张小方桌。
在蓝色塑胶矮凳坐下,陆时问楚喻,「醪糟小汤圆可以吗?」
楚喻对吃什么都没意见,「可以。」
魏光磊和祝知非早饿了,把招牌的荤菜全点了一份。等菜的间隙,饿得慌,还把一盘子花生都吃了个干净。
祝知非摸摸自己没有任何存货的肚子,想起什么,又眉飞色舞的,「对了,友军今天发来了战报!」
魏光磊正拎着茶壶给自己倒水,「什么友军?」
「就管逸阳和房鸣哲那个事情。他们两个转学转得快,飞速去了十一中上学。我正好有好几个初中同学,都在十一中。我就在打电话交流学习时,一不小心的,把他们两个合伙、诬陷校花作弊、自己偷试卷作弊的事情讲出去了,深藏功与名。」
魏光磊帮祝知非把茶杯倒满,「兄弟,干得漂亮!」
「哪里哪里。」
祝知非扶扶眼镜,语气认真了一点,「这两个人,成绩好,但人品真不太行,不得到丁点儿教训,以后说不定还会干诬陷别人的事儿。有的人就是这样,从来不反省自己干了什么烂事儿、把人害的有多惨,以为转个学,拍拍屁股,就能翻篇,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副出水白莲花模样。说不定,完了还会往受害人身上泼脏水。」
楚喻开口,「谢了。」
祝知非摸摸后脑勺,「不谢不谢。」
菜上上来了。
魏光磊和祝知非面前全是肉,陆时只要了一碗面,楚喻面前摆了一碗醪糟小汤圆。
陆时手指自然地贴了一下碗壁,「很烫,慢慢喝。」
「好。」
楚喻捏着瓷勺,舀一勺汤,吹了吹才送进嘴里。
热意顺着食管到胃里,全身都暖和起来。
吃东西时没人说话。
直到放下筷子,祝知非才看向楚喻,「对了校花,今晚回学校吗?还是明天再回?」
嘉宁私立在这方面管得不严,平时不会查寝。只要室友不说,就是一晚上没在学校,也神不知鬼不觉的。
楚喻还没说话,陆时先开了口,「时间太晚,你回家住,他睡我那儿。」
祝知非点头,随即又道,「对了陆哥,你家沙发不是不能睡人吗,两个人躺那张一米八的床挤不挤?我家有空床,要不校花跟我一起回?」
陆时抬抬眼皮,没说话。
楚喻连忙道,「没事,不麻烦叔叔阿姨,我跟陆时住。」
祝知非不勉强,「嗯,那行。」
楚喻又跟着陆时回了家。
打开灯,陆时先道,「不是冷吗,先去冲热水澡。」
楚喻淋了雨,虽然换了衣服,头发也快自然风干了,但他体质向来说不上多好。
为了避免明天遭遇感冒,楚喻自觉去卫生间洗澡。
湿着头发出来,楚喻正准备拿上次用过的毛巾把头发抆干,一个淡蓝色的电吹风就被陆时递到了他眼前。
崭新的,电线都还捆在一起没拆。
明明上次来,他问陆时家里有没有电吹风,陆时还说没有。
楚喻眨眨眼,伸手接下来,「新买的?」
「嗯。
应了一声,陆时绕过楚喻,往卫生间走。
「啪」的轻响,卫生间的门被关上,接着是淋浴打开的水声。
周围变得安静,偶尔有鸣笛声远远传来。夹杂水汽的风湿湿润润的,从打开的窗户里涌入房间,有些凉。
楚喻在卧室找到插座,「呜呜」地吹头发。赛道上,陆时降下车窗看向他的画面,又不经意地跳了出来。
出了会儿神,楚喻视线转到了陆时的书桌上。
上面堆着不少习题集参考书,以及几张白纸。
纸面上,都用铅笔写着不同的词。
字迹熟悉,一撇一捺带有锋利的锐意。
楚喻小声将最上面那张纸的内容念出来,「春风淡淡,清昼永,落英千丈,桃杏散平郊,晴蜂来往,妙香飘掷……」
他好歹也认真学了大半个月,确定这真不是学过的。
捞过扔旁边的手机,楚喻顺手查了查,发现这首词词牌是《西江月慢》,没收录进课本。
换了剩下的纸上写的词,挨着搜了搜,发现词作者不同,但词牌一样,都是《西江月慢》。
这可能是陆时的小爱好,或者单纯是刷题时练练字?
没再关注这个,楚喻拔下插头,把吹风机的线缠好,开了一局游戏,边打边等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