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舫向来是很文雅的,圆滑温柔,对任何人看起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毫无偏颇,大爱无疆。
以南舟对人情冲钝的敏感度,他不很能理解,明明顶着这样一张笑眯眯的脸的江舫,为什么会让队员们敬而远之。
然而耳钉男没能解答他的疑惑,而是自顾自登登登逃下了楼。
“……走?”
长久的沉默后,江舫续上了这个活题。
他刚才活音中的暴躁和压抑都被匆匆收拾起来,语调轻快得甚至有几分飘忽:“你要走去哪里?”
南舟:“我也不确定。”
南舟:“但是我不跟你们走了。”
江舫有些发怔,回过神来后,嘴角的笑意反倒有了扩散的趋势。
他喃喃自语:“‘你们’?”
他的手指在身前攥紧,咬紧牙关,酸涩地重复道:“……‘你们’?”
江舫的语气过於微妙,不禁让南舟开始反思自己的代词有没有使用错误。
确定无误后,南舟抬起头,肯定道:“是,一直都是你们。”
南舟知道,队里的大家都是想要和他亲近,却又怕他的。
他和这个队伍唯一真正的亲密联系就是江舫。
可另一方面,南舟虽然不敏感,他也能知道什么是忽远忽近、忽冷忽热。
江舫无数次想要抱住自己,可又会在他给出回应时松开手。
他只在某个夜间,被原因不明的梦魇惊醒时,会用指尖探入自己的枕下,轻轻摸着自己的指关节,寻求某种安慰。
以南舟稀薄的、和人相处的经验,他无法解析出这是因为什么。
在他看来,他和江舫处来处去,同生共死,到了现在,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江舫抑着声音问他:“想去哪里?”
南舟:“走一走。或许找一找其他的队伍、去通一通其他副本。”
江舫:“跟着我们不能做副本吗?”
南舟:“不一样。”
江舫:“哪里不一样?”
二人本来一个问,一个答,语气平缓,气氛融洽,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南舟注意到,江舫单手扣住了另一手的手腕,仿佛在压抑体内某种蠢蠢欲动的欲望。
他向来稳如泰山的双手在发抖。
这罕见的场景,让南舟开始真情实感地担心起来。
他反问:“舫哥,你不舒服吗?”
……不是不舒服,是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在江舫掌中,向来井然有序、操盘得宜的牌局天地翻覆了。
江舫现在努力不去看南舟,因为他需要克制自己,不可分心。
他一瞬间涌起的渴望,宛如强大的潮汐,要把南舟吞没其中。
他想要把他锁起来,困起来,哪里都不让去。
江舫是狡兔,始终习惯给自己留足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