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用什么手段把温格拉进来的?威胁要开除他?利用他对爱国武装队的忠诚?」
「温格不过是个傻瓜。」
「你怎么这次没让格雷迪帮你干这卑鄙龌龊的勾当,就像他之前为你撒谎,帮你埋掉被你杀死的孩子和他的女友一样?你知道他会坏你的事,牵连到你。」
「只要他还想活在世上,他就不敢说出真相。再者,那只不过是个遭到指控的嫌犯的一面之辞。没有证据表明这跟我有任何联系。」
「伪装得真好。坐在福特野马车里的陌生人。你得教他练多久,才能让他把谎说圆?」
就在我们进行这种语言交锋的当口,我想看清博根身后还有什么。两束强光特别刺眼。车前灯?
我注意倾听周围的声响。没有发动机隆隆的轰鸣声。没有扩音器里传出的赛事播报声。
我估计比赛早已结束,要不然就是我们此刻不在赛车场。
「像你这号人,手头东西再多也不会知足。」博根的那张脸因为心里厌恶而变得皱巴巴的,「总是贪得无厌!」
「我是哪号人?你是说女人?」
我知道此刻不该再跟他磨嘴皮,可就是忍不住。
「我们那次把你吓得屁滚尿流,是不是,克雷格?」
「说得好。你完蛋了。」
不等我做出反应,博根就冲到我面前,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死命地掐我脖子。他用枪口抵住我的肋骨,嘴里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此时谁又被吓得屁滚尿流呢?」
博根拖着我向门外的灯光走去。我这样被迫每挪动一步,都会觉得枪口抵得肋骨越紧。这是拖车上那一幕原封不动的重演。只是这次我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就像一只扑向玻璃厚墙的飞蛾。
外面仍下着雨,脚下的地又湿又滑。
我听到远处有汽车发出的声音,但又无法低下脑袋查看地面有没有什么标志。
我们走过两束强光的光源。一台反铲挖掘机的前灯射出的强光,这种挖掘机前身庞大,后面装有几个挖铲。
博根又拖着我走了几步,接着停下脚步,枪口上移,抵住我的枕骨,拼命压下我的脑袋。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有个裂开的口子。
一个陷坑!
恐惧顿时袭遍全身,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好好享受永恒的地狱时光吧。」博根恶狠狠地说道。
我感觉他很紧张。那个枪口不再牢牢地抵住我的脑袋。他的两只手死死摁住我的肩膀。
「去你的!」我尖叫着,心里惊恐到了极点,全身奋力扭动摇晃,「你这一钱不值的狗屎!」
博根一不留神,右手从我潮湿的夹克衫肩头滑落到袖口。
我猛地一扭上身,趁势挣脱了他。
博根刚才抓得太紧,我觉得身上的骨头都快被压碎了。
我疼得嗷嗷直叫。
他屈膝弯腰,滑落的右手又迅速抓住我的另一只胳膊,把我拎起来疯狂地往污水坑扔去。
我的身体飞出去,随即堕入坑中。时间定格在我骤然落入漆黑的坑里的那个瞬间。
我的右半边身子重重撞在坑边一侧土堆的中部。反作用力使我的身体急速下陷,浸入淤泥和碎石。转眼间,水就涌了过来。
腐臭的液体包围了我。我双手抱膝紧贴胸脯,心里暗暗祈求这是一个浅坑。
我用伤痕累累的双臂使劲拍打着水面,止住身子的前移。我从上到下抹去身上的脏物,努力站直。
我的运动鞋触到了坑底。我试着踩了踩。
土有些松软,但至少能保证双脚不会下沉。
我就这样站在齐胸深的死水中。
闻着泥浆、腐殖质和死了很久的棕色生物散发出的恶臭。
我的周围如坟墓般漆黑一片,头顶上方的天空黑中略带一点灰白。
我必须逃出去。但怎么逃?
我在水中艰难地走到我觉得是刚才被博根扔下来的地方,双手哆哆嗦嗦地摸索起来。
污水坑四面凹凸不平,到处都是黏滑的淤泥和腐臭的垃圾。
我面朝污水坑的边缘,抬起一条沉如千磅的腿。
脚放好位置。我举起双手,手指弯成猫爪状。
没过多久我便精疲力竭。
一条腿没站稳。
身子摔倒在地,面颊和胸脯沾满淤泥。
一分钟?一小时?
我恍惚听到另一个世界的什么地方响起的引擎轰鸣声。
汽车传动装置吱嘎作响。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
污水坑上方好像有灯光闪烁。
我费力地抬起头。
两束灯光划过头顶上方黑暗的夜幕。
我在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
钢铁制品尖锐刺耳的声音。
发动机的轰鸣。
金属制品当啷作响。
我听到隆隆声,恰似无数土豆滚下一个斜槽。
一大块土落在我的背上。
我被砸得一时没有缓过气来。
胸口一阵痉挛,没等我反应过来,更多的土像雪崩一样纷纷倾泻下来。
我双臂紧紧抱住头部。
博根在用土填这个污水坑!这个杀人魔鬼在活埋我!
赶紧跑到污水坑另一头!
我正在水中拖着身子艰难前行之际,引擎突然逆火了。
低沉的声音越来越小。
莫非我产生了幻觉?
挖掘机又开始了工作。
传动装置嘎嘎作响。
引擎嘎吱一声,停止了运转。
一小束灯光从坑口照下来,又是一束。这一束束椭圆形灯光照着水面,照着泥泞的水坑边缘,最终落在我身上。
「她在这儿。」
「狗娘养的。」
斯莱德尔的声音从未如此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