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局里连一个病理学家或前台接待都不在,只有死因探员乔·霍金斯当班。
电话留言灯在闪烁。我先去厨房拿了瓶可乐,然后摁下电话上的扩音器按钮,拿起笔准备记录。
特工威廉姆斯的声音满含愠意。他说有急事,让我赶紧给他回电话。我草草记下了他的号码。
韦恩·甘保语气急促。他知道谁在暗中盯他的梢,准备跟那个家伙迎面较量。
供职於《夏洛特观察家报》的新闻记者厄尔·伯恩,体形酷似蘑菇——大大的脑袋,瘦弱的身子。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他想在自己上一篇文章的基础上写一篇跟踪报道,想知道垃圾填埋场发现的无名屍身份为何至今尚未确定。删除这条留言。
特工威廉姆斯的留言,删掉。
柯顿·加利莫尔的留言听起来像是,什么?调情?他的晚餐邀请函还在桌上。而且他次日早晨还将登门拜访克雷格·博根。我到底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我把加利莫尔的号码草草记下来,这时突然有道影子落在桌上,我抬头一看。
霍金斯站在办公室门口,一只手上还拿着半打手术钳。
「嘿,乔。」
「是那个柯顿·加利莫尔吗?」霍金斯皱眉蹙额,面色阴沉,那样子怕是会吓跑一群小孩子。
「你说什么?」
「加利莫尔。」霍金斯边说边拿钳子戳戳我的电话,「你在跟他说话?」
「加利莫尔先生参与了1998年凯尔-洛维特和辛迪·甘保失踪案的调查。」
「你得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那家伙靠不住。你不能跟他走那么近。」
「我选择什么样的调查方式不关——」
「这个家伙腐败透顶。」
「人是会变的。」
「可他不会。」
「你这话说得有点太绝对了。」
「好。就算加利莫尔参与了1998年那起失踪案的调查,参与了这些卧底警察所谈论的其他案子的调查,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但他此时插手这个案子可能只是想弥补以前的过失。」
「或者说他的确是存心要把自己当初的调查继续下去呢?」
霍金斯此时只顾怒气冲冲地发泄一通,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
「那他为什么时隔多年又突然对此案发生兴趣?会不会是你越来越接近真相,所以他才想接近你、监视你?不管加利莫尔是出於什么动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人的利益,那就是他自己。」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霍金斯厌恶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大厅大步走去。
我不假思索地拿起话筒。
「布伦南博士,很高兴接通你的电话。」
「我正准备离开。」这是假话,因为我实在不想聆听谁的另一番教训,特别是像特工威廉姆斯这样的人。
「我长话短说。」
「你为什么要把垃圾填埋场的那具屍体强行运走?」我决定先发制人。
「我已经把联邦调查局的推理跟拉拉比博士解释过了。」
「染上蓖麻毒素。」
「对。」
「可蓖麻毒素并不会传染啊!」
「这也不是我的决定。」
「将屍体火化是你的决定吗?」
「这是不幸犯下的错误。」
「我的骨样呢?」
「什么骨样?」
「那些样本也被毁了吗?」
「我觉得它们被装到同一只装屍袋里了。」
「会不会是联邦调查局不想查出这具屍体的真实身份?」
「你这想法太荒谬了。」
「泰德·瑞恩斯可曾露过面?」
威廉姆斯知道我在问什么。联邦调查局到底有没有怀疑垃圾填埋场发现的屍体就是那个来自亚特兰大的失踪者呢?
「这我不知道。」
「离奇的巧合。‘瑞恩斯失踪前一直在疾病防治中心工作,而垃圾场的屍体经检验证明含有蓖麻毒素。」
「正是。」我听到电话那头频频响起咔哒咔哒好似摁下圆珠笔芯的声音,「我知道你找J.D.丹纳聊过。」
「他发型不错。」
「你跟他讲什么了?」
「杂货店的事我可以搞定。」
之后又是一阵敲击声,「我被授权透露一些特定的敏感信息。拉拉比博士已经掌握了这些信息。他让我也告诉你。」
我洗耳恭听。
「1996 年爱国武装队开始进入联邦调查局的视线。当时这个组织规模不大,成员都是清一色的当地人,但据情报透露某些成员变得越来越激进,有可能正在策划一些暴力行动。」
「这些成员中有谁?」
「这倒没多大关系。」
「丹纳?」
咔哒咔哒咔哒摁下笔芯的声音。
「洛维特?」
「不是。」
「他们所说的目标有什么?」
「这是绝密信息。」
「噢,等等,我要把自己发的微博给删了。」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爱国武装队当时正在密谋污染附近一座城镇的水源。」
「为什么?」
「两个目的。一是针对当地一家提供堕胎服务的妇科诊所,二是抗议一位黑人女性被选举为市长。」
愤怒和厌恶使我突然感到胃部严重不适,我赶紧伸手去拿可乐。
「辛迪·甘保和凯尔·洛维特失踪之时爱国武装队正受到监视。」威廉姆斯继续说道。
「你有内应?」
「这我不能告诉你。」
「是洛维特还是甘保?」
威廉姆斯绕过这个问题,「我们搜集到的情报也间接表明,武装队成员可能跟埃里克·鲁道夫有联系。」
「真的吗?」
「这点我们也不能完全确定。」
咔哒,咔哒,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