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死寂。
「我猜是骨感侦探吧?」
我被斯莱德尔惹恼了,竟然没听见加利莫尔走过来的脚步声。
我将脸上的表情由愠怒调整为镇静,然后转过身。
「他得知你和我谈话后一定气坏了。」
我默不作声。
「他命令你放乖点,远离我这个败类。」
「他刚说自己暂时脱不开身。」
「这么说我们还可以单独呆一会儿?」
「什么?」
「就你和我,伙计。」加利莫尔朝我眨了眨眼。他在向我放电,我可没感觉,得怪他戴着一副多余的太阳镜。
我将手机扔进钱包里,抬起头看着他。和以前一样,我胃里又有些热辣的感觉。
我随即移开视线。
餐馆拐角旁的一块草地上有两只猫在撕扯什么东西。一只棕色,一只白色。两只猫瘦骨嶙峋,青筋绽露。
「我知道你对弗莱斯很好奇。」加利莫尔说。
没错。
「还有博根。」那是凯尔的父亲。
「你打算现在就去找他们?」我问,两眼仍然看着那两只猫。
「是的。」
我彷佛听见脑中所有细胞都在大声呐喊:馊主意。我期待着他改变主意。可他没改变。
「我开车。」我说。
北卡罗来纳州偏远的乡村依旧遍布着一片片相对封闭的狭小地域。弗莱斯便找到其中的一个,抑或是别人帮他找的。
在加利莫尔的指引下,我驱车先上环城高速公路,然后沿北卡州的24/27号国道向东行驶,快到洛卡斯特时又往北驶上601号高速,然后连转几道弯,最后停在一条很难算是路的沙砾小道上。
一连几分钟我俩都在观察周围的地形。
如果加利莫尔的消息属实,那么可以说尤金·弗莱斯住的拖车是我见过最破烂的一辆。拖车钩搭在一块大圆石上,使得拖车多少能与地面保持平行。
拖车没有轮子,几扇窗户已经锈蚀,终日紧闭,拖车朝向我们的那一面旁边,垃圾像小山似的堆到它一半的高度。久遭烈日炙烤的铝质车体上,「博莱尔」三个字已经难以辨认。
品牌名称?主人的名字?给拖车起的名字?管他呢。我估摸这辆博莱尔是在本世纪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扔在这儿,至今一直没有挪动过。
拖车占据着一小块林间空地的大半部分,空地周围可以看到许多阔叶树和松树,拖车边缘还有不少垃圾堆。
拖车的右后方,有一座用短小木料胡乱钉起来的小屋,一条肮脏的小径从拖车门口绕过拖车钩和大圆石伸向小木屋。尽管外屋历经风吹日晒已经褪色发暗,可看上去还是比拖车新一些。
拖车左边赫然耸立着一棵古老的橡树,树干直径起码有8英尺。它那疤瘤众多的枝干在高处向外延伸,遮蔽了下方的拖车和小屋。树荫覆盖着一片寸草不生的黑土地。
树干往上 4 英尺处有两颗螺栓,每颗螺栓上紧紧扣住一根现已低垂的铁链。不锈钢的链环看上去闪亮簇新。
我的目光循着铁链下移,然后掠过前面的空地。正像我担心的一样,每条铁链都扣着一个紧箍项圈夹。
「可能有狗,」我说,「而且是大狗。」
「是。」加利莫尔的声音告诉我他跟我同样恐惧。
我们同时将车窗放低,但什么也没听见。没有鸟鸣,没有狗吠,没有收音机播放的乡村音乐。
我试着辨析空中的气味。
湿树叶的气味,潮土的气味,还有塑料袋里的垃圾腐烂后散发的刺鼻气味。
加利莫尔首先开口说话:「你呆在这儿,我去看看屋里有没有人。」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异议,他已经下了车。不能说我不感到庆幸。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凶猛高大的洛特维勒牧犬和杜宾犬的形象。
加利莫尔试着走了两步,又驻足不前。
没有大狗冲过来。
加利莫尔左右看了看,走过路和拖车之间10英尺的空地。看见他右肘朝后弯,我知道他带了枪。
他大步径直走到拖车唯一的门前。他的话音打破了四周的寂静,「弗莱斯先生,你在里面吗?」
无人应答。
加利莫尔提高嗓门再次喊道:「尤金-弗莱斯?我们想和你谈谈。」
没有动静。
「我们不会走的,弗莱斯先生。」他用左手掌根砰砰砰地敲击金属门,「你最好出来一下。」
仍然无人回应。
加利莫尔往后退了退,重新审视着周围的环境。他和我观察到的情况一样。空地上唯一的小径通往外屋。
我看到加利莫尔绕着大圆石和拖车钩走了一圈,旋即消失在拖车后面不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看看表,3点27分。
加利莫尔已经去了多久?
我扫视着那片空地、树林边缘和拖车。
3点31分。
我焦急地用手指连连敲击方向盘。他到底去哪儿了?
3点34分。
一只小黄蜂试探性地在汽车挡风玻璃上嗡嗡飞舞,收拢翅膀停住,然后开始在玻璃上爬行,同时用触须打探着周围的动静。
一阵细弱的微风吹起,头顶上的树叶窸窣作响。
3点36分。
我猜想加利莫尔可能打电话让我过去跟他一起行动,於是掏出手机检查有没有新信息。没有。又检查了手机铃声有没有开。开着。
我渐渐失去了耐心,便俯身去拿副驾驶一边地板上的钱包。
当我直起腰时,一支冰冷的枪口抵住了我的左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