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这些。」
加利莫尔抬起右脚搁在左腿膝盖上,他棕褐色的宽松长裤被顺势拉了起来,露出没穿袜子的小腿肚。
「甘保·洛维特失踪案成为亟待破获的案件之后,情况就更不对劲了。当时我们面临着重重压力。他们想早点结案收工,而我却被他们视为,用我们的话说,一个障碍。」
「这又是为什么?」
加利莫尔指了指三明治,「我们何不去吃一些比奶酪更好的东西。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的肚子立即积极响应,但心里却在犹豫。
要是知道我跟这个人出去,斯莱德尔肯定会大发脾气,霍金斯会愀然不乐,拉拉比也不会赞成。
但加利莫尔毕竟曾是甘保和洛维特案件专案组的一员,说不定他会透露一些有用的信息。很有可能。
「20分钟后我们在‘坏老爹’餐厅见。」
「恕我不能跟你谈论垃圾场的无名屍。」这话已经说过,但是我想重申一遍。
加利莫尔坐在餐馆的最里面,喝着一杯冰茶。
「理解。」
我慢慢走进小隔间。
「你跟骨感侦探是怎么说的?」
「我去哪里用不着向斯莱德尔侦探汇报。」我语气呛人地说道。
加利莫尔笑着摇摇头,「你还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暴脾气。」
「谢谢。」
这时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并介绍自己名叫艾伦。「需要加满吗?」
加利莫尔点点头,对我说:「甜茶?」
「一杯健怡可乐,谢谢。」
艾伦端着饮料回来后,我又点了份乳清干奶酪汉堡。加利莫尔也点了一份自助沙拉并选好各种配料。
艾伦离开后,我决定掌握主动。
「你可是在暗示我,你因为不赞同专案组对辛迪和凯尔的调查结论而遭到陷害?」
「我可不是暗示,而是直言不讳。」
「为什么?」
「那些警察有一大堆理由想把我撵出去。对,我是喝酒,还跟专案组里的几个人结下了梁子,有一阵子我觉得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相信肯定是地方检察官被收买了,本来光凭那盘磁带不足以定我罪,他们得了钱,注定我会倒霉。」
加利莫尔两眼朝屋里扫视了一遍,继而又看着我。
「那间牢房简直就是个密不透风的罐子。由於无事可做,你只能将大量的时间用於沉思默想。我想得越多,就有越多的事情让我感到苦恼。」
「什么事情?」
「那些联系不起来的一根根线索。」
这时一对少年走进我们旁边的隔间。男孩穿着刚及膝盖的篮球短裤,女孩穿着一件松松垮垮勉强遮住屁股的短裙。
「甘保的父母不相信他们的女儿会离家出走。」我说,「你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吗?」
「也许吧。」
「你有没有跟他们讲过自己的疑惑?」
「那不是我该做的。」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呢?」
「回过头来想想,我意识到当时的调查留下的一个个漏洞实在是太大,足足装得下一辆运输车。」
「没有联系起来的线索。」
加利莫尔点点头,「那年夏天,辛迪要求把家里的锁全都换掉。她弟弟觉得她是惧怕洛维特。」
「你怎么看?」
「我认为那是因为她害怕什么事。我把这件事告诉联邦调查局,却遭到他们的一顿训斥。我觉得这很反常。如果你知道一个孩子失踪之前曾经有过莫名的恐惧,准会设法追查其中的原因。」
这时艾伦将食物端上桌。有那么一刻我们各自只顾取用各种辛辣调料和拌制沙拉的调料。
「还有一件事情让我想不通。,刚开始调查时我找到一个声称在甘保和洛维特失踪当晚见过他俩的人。」
「格雷迪·温格?」
加利莫尔摇摇头,「尤金·弗莱斯。弗莱斯发誓说当晚8点左右这两人肯定在他的商摊上买过玉米热狗。」
「可是温格说他们6点钟就离开赛车场了。」
「没错。」
「没人找过弗莱斯吗?」
「我们在联邦调查局的那些兄弟声称那家伙是个瘾君子,他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这事你跟里纳尔迪说了吗?」
加利莫尔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两种矛盾的说法让人难以理解。」
「你们俩都没有继续查下去?」
「我们后来试过,但那时弗莱斯已经不知去向。我的生活也开始变得糟糕至极。被捕,入狱,丢了工作,婚姻也破裂了。」
加利莫尔将满满一叉生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内心都极度苦闷。恨警察,恨联邦调查局,恨我那不要脸的妻子,恨生活本身。甘保和洛维特的案子就像一个溃烂的伤口,唯一的出路就是把它彻底抛到脑后。」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现在重查此案,难道是因为你上司想知道垃圾场无名屍案的真相,还是因为你怀疑受害者就是凯尔·洛维特?」
加利莫尔身子往桌前靠了靠,目光中透出几分急切,「去他妈的上司。当年,为了阻挠我查清一件对我而言关系重大的案子,那帮混蛋竟然把我扔进牢里。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离开专案组后里纳尔迪有没有继续寻找线索?」
「我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患了妄想症吧?」
「我正在跟你说那该死的联邦调查局。你就不觉得,只要他们真想破案,凭他们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他们会破不了案?」
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过。
「但也不全是联邦调查局和警察的责任。」加利莫尔用餐叉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也要承担部分责任。」
我示意他继续说。
「甘保一家是好人,但却要面对非此即彼的厄运。要么是女儿背弃了他们,要么是女儿遭遇不测。办案初期,他们每天都打电话了解情况。最后我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对此我深感愧疚。」
「这么说你有两个目的,都是为了自己。一是为了自证清白,二是让那帮警察脱不了干系。」
「还有件事。本周早些时候,我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声音听起来像是男的,但我不能断定,他的声音像是经过某种过滤器的处理。」
「嗯哼?」
「他那些文绉绉的话不提也罢。我只说基本意思。那家伙打电话威胁说,如果我再不退出甘保和洛维特案件的调查,他就会揭我老底,向媒体披露我以前的种种劣迹,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怎么说的?」我心里虽有疑惑,却没从声音里流露出来。
「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
「你找出那个号码是谁的了吗?」
「他用的是一次性电话。」
「你怎么看这件事?」
「垃圾场的屍体。文件中的秘密。」
加利莫尔的目光再次扫过整个餐厅。
「那里有些人感到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