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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少忠在墓地随口而出的那句话,使闲站在一旁的翠婶不寒而栗,她的胸口像是被针锥刺了一下。在这以后的一连好几个夜晚,她躺在那间佣人的卧房里被隔壁的山羊的叫声搅得难以入睡,赵少忠的那句话依旧在她耳边回荡,失望和漫无边际的孤寂并没有使她完全灰心,这个倔强而心细的女人在泪水的深谷中熬过了四十九天服丧的日子,在官塘镇的那个夜晚触发的情焰又一次死灰复燃了。那个病弱的女人在赵家大院中消失以后,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赵少忠书房透出的光亮中,她用自己可怜的积蓄做了一件侧襟短袍,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利用端茶送水的机会频繁出现在赵少忠的书房里。她的热情和温顺并没有唤醒这个正当壮年的男人枯涸的内心。随着夜晚的降临,赵少忠早早关上了房门,她便坐在他窗前的廊下做针线,即使在隆冬呼啸的北风中,赵少忠依然能够看见窗外她的影子飘飘忽忽。
一个下雪的冬夜,翠婶从廊下回到自己的卧房便发起了高烧,第二天村里的郎中来为她刮痧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看见赵少忠站立在她的床头,她立即被无边的幸福淹没了。从这以后,她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向赵少忠传递着天真的暗示:她在为他赶做的布鞋的鞋帮上绣上一朵晚茶花苞,在为他缝被子的时候将自己的一缕黑发缝在被头上。她似乎感到这个沉默不语的男人会在一个夜深人寂的夜晚突然敲开她的房门,但是她没有想到一等就是二十年,她那俊俏的容颜像夜晚开放的一朵昙花,在天明时就迅速地凋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