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婶脸色阴沉地走进屋子:「村里的木匠来了,他问用什么木料做棺材。」
「你带他到西院找几段木头拼一拼。」赵少忠不耐烦地说。
「那些木料都已经烂了,恐怕不能用。」
「那就把东厢房阁楼上的那张木床拆了吧。」赵少忠说,他彷佛看见了那张散发着花草香气的木床,背脊一阵冰凉。
棺材到掌灯时分才做成,钱老板让伙计送来了两只花圈,院子里到处飘浮着刨花的气味。入殓的时候,猴子的眼睛依然半睁着,那个年老的女人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帘:「猴子,该睡觉了,你看天都这么晚了。」
木匠合上棺盖,乒乒乓乓地钉起了钉子,也许是由於紧张,赵少忠看见鎯头不断地敲到了木匠的手背上,在幽幽的星光下,他把指头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翠婶在院外的白果树下点燃了一堆柴禾,火光把院子衬得通红,两个小伙子抬起那口狭小的棺材从火盆上迈了过去。由於路远当天来不及赶回的客人也一起跟去送葬。那副棺材在火把的簇拥下,趁着浓浓的黑夜,穿过子午桥,朝赵家的墓地走去。赵少忠远远地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在明亮的火把的光环中,他看见赵龙和赵虎已经挖好了坑穴,守候在小山包似的坟冢之中。
柳柳在封冻的路上一连跌倒了好几次。
远处高高的马脊山隐伏在黑暗之中,星星点点的磷火在松树林间忽明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