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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天顶市,告诉他太太纽约有多热,五小时后,他即前往拜访姞拉。他的脑中充满着种种理想、宽恕的念头。他拟使保罗释放,为了姞拉,他愿做一些事,做些含糊但极其慈善的事。他要同他的朋友昔尼克·东尼一样仁慈。
自从保罗射伤她以后,他尚未探视过姞拉,想象中她仍是丰满、娇滴滴、活泼,但有些懒散的样子。他驱车前往她的公寓,坐落批发商业区的阴郁后街里,他停下车来,觉得有点不对劲,楼上的一扇高窗,有一个像姞拉般身影的女人,正支肘临窗,不过这可是个面无血色且上了年纪的女人,恰像被捏皱了的旧纸团一般。姞拉可是活泼蹦跳的,这个女人却十分沉默。
他候了半小时,她才走入公寓的会客室。他翻阅五十遍1893年芝加哥世界博览会的照相簿,将那张荣耀法庭的照片瞧上五十次。
发现姞拉已在房里,令他着实吃了一惊。她穿着一件黑条纹睡衣,衬以深红色的丝带。丝带破了,但仔细修补过。他会细心的注意到这个,是因为他不想注视她的肩膀。她的一边肩膀低过另一边;一支手臂扭歪着,好像麻痹了一样;缺乏血色的颈上,便宜的饰边做成的高衣领里,有一道伤痕,然则那颈子曾是丰腴惹人的。
「有事吗?」她说。
「嘿,嘿,亲爱的姞拉!哦,看到你真好!」
「他只要找个律师来传话就得了。」
「怎么,别瞎扯罗,姞拉,我并不是只为他来看你的。我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来的。」
「你未免等得太久才来吧!」
「唉,你晓得怎么一回事。我料想你会有一段时间不愿见他的朋友,再说——坐下吧,甜心!让我们都理智些。我们都做了一些我们不应该做的事,不过也许罗,我们可以勉强再重新开始。真的,姞拉,我愿做一些使你俩皆快乐的事。晓得我今天怎么想吗?可别介意,保罗一点不知道这事——不晓得我会来看你。我这样想:姞拉可是个胸襟开阔的女人,她会了解这点,唉,保罗现在已受到教训罗。如果你能要求官方人员原谅他,这岂不是一个很棒的念头吗?如果这请求是由你提出的话,相信他将会接受的。不!且慢!只要想想,若你是仁慈的话,将会有多么棒的感受就好了。」
「是的,我愿意仁慈。」她一本正经地坐着,用冷淡的声腔说着。「就为了这理由,我希望他待在监狱里,作为一个惩罚坏人的例子。乔治,自从那男人对我做了这恐怖的事后,现在我虔信宗教了。过去,有时我是不近人情的,我渴求世俗的快乐,如跳舞和电影。可是,当我在医院里,犹太圣灵浸信会的牧师常来看我,让我知道,神所写的预言书,审判的日子即将来临,所有较古老教会的信徒都要被罚下地狱,因为,他们仅做些假殷勤的事,轻信这个世界,肉体和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