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威珞娜和史谷特继续着他们那种长时以来的认识论层次上的探讨;泰德则是一个颇不名誉的忤逆分子;而妲卡,十一岁了,要求她每周可以去看三次电影,「像所有女孩一般」。
巴比特恼了,「我厌恶这一切;得驮着上下三代人的包袱。该死的一群人都仰赖我。负担老母一半的生活费,得听那亨利·T的,听蜜拉的唠叨埋怨,必得对马丁客气,为了帮助孩子们得请这些爱闹别扭的老头来。他们所有人都仰靠我一个,还要挑我毛病,而且没有一个该死的家伙懂得感激的;没有安慰,没有信赖,没有任何人帮我忙。还得这么继续下去——老天哪,还要多久呢?」
二月间他病了,他倒高兴;他乐於瞧他们那般惊恐的模样,怕会失去他,这块磐石。
他吃了一个有问题的蛤蚶。两天来,他感到乏软无力,受到人家的关爱和尊重。他可以这么咆哮,「噢,走开别来扰我!」而无人敢回口。他躺在睡廊,凝盯着冬阳沿着洁净的窗帘挪移着,布幔由土红色转成淡红。暗黑的拉长阴影,宛若一丝涟漪般映显在帆布床上。他沉醉在这种曲线暗影中,直到光线消尽,他方才叹了口气。他意识到生命的存在,从而涌上了一丝悲哀。他意识到,若无伯吉乐·杨齐在他面前,替他的脸饰上一种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他愿意半承认他意识到他的生活方式是难以置信的机械化了。机械化的生意——急速抛售出滥建的屋厝。机械化的宗教——一座枯燥,僵硬的教堂,隔绝开街上真实的人生,了无人性的尊严,恰似一座高顶礼帽。机械化了的高尔夫球、餐宴、牌局和交谊。除了保罗·李尔斯林外,机械化的友谊——拍拍背,开开玩笑,从不敢尝试一下沉默的考验。
在床上,他变得烦躁不安了。
他看到这些年来,灿亮的多日,所有漫长甜蜜的下午,如同那些美妙地徜徉在夏季河岸草地上的时光,都在如此虚饰的生活中平白消失了。他想及,在电话中讨论租赁,对讨厌的家伙甜言蜜语,生意上的拜访,在肮脏的接待室中等候——帽子置在膝上,朝缀着蝇粪污斑的日历打哈欠,还得对办公室的小工友客客气气的。
「我真不想再回去工作罗,」他祈求着,「我喜欢——我自己也不晓得。」
然则,隔天,他回去工作了,忙碌着,脾气还是如往常一般古古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