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在同一个星期四的下午,维吉尼亚.瑞福在兰内拉打网球。在回到庞德街的途中,她一直靠在那辆长的、豪华的小汽车里,预演着她在那即将来临的晤谈中扮演的角色。同时,唇边不时露出微笑。当然,在可能的范围之内,那个勒索者也许不会出现。但是,她相当有把握,他会出现的。她已经把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很容易中圈套的人。那么,也许这一次,要叫他意想不到。

车抵家门的时候,她转过头对司机说了几句话才走上台阶。

「你太太怎么了,华顿?我忘记问你了。」

「比我想的好些,太太。大夫说,他大约六点半的时候会到家里看看。你还需要车子吗?」

维吉尼亚考虑片刻。

「我这个周末要出门。我要搭六点四十分由帕丁顿开的那班火车。不过,我不需要你送我──只要叫一部计程车就行了。我想你还是去看大夫好。假若他以为你太太到别处度周末对她的健康有益,你就带她到什么地方玩玩。我出旅费好了。」

司机连连称谢,但是,维吉尼亚不耐烦的点点头,打断他的话,便走上台阶。她伸手到手提袋里一找,这才想起没带钥匙,因此,便连忙按铃。

没有人马上应门。但是,她正等待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上台阶来。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手里拿着一捆小册子。他拿出一本给她看。只见上面明白的印出那个标题:「我为什么要报效国家?」他的左手拿着一个收钱筒。

「我不能在一日之内买两本那样要命的诗呀,」维吉尼亚带着恳求的口吻说,「我今天上午已经买了一本了。真的,人格担保!」

那年轻人的头往后一仰,哈哈大笑。维吉尼亚也笑了。她随便打量他一下,便觉得这个人比伦敦平常看到的失业者顺眼些。她甚至於还希望能给他一个工作呢。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於是,维吉尼亚马上把失业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原来,她惊奇的发现到门是她的女仆爱丽思开的。

「奇弗斯在那里?」她走进大厅时突然问。

「他已经去了,太太,同其他几个人一起去的。」

「其他几个什么人?到哪里去了?」

「到达其特去呀,太太──照你电报上说的,到那个别墅去,太太。」

「我的电报?」维吉尼亚如坠五里雾中。

「太太,你没打电报来吗?那一定不会错呀。是一小时以前打来的。」

「我没打电报。上面说什么?」

「我想,那电报现在还在下面的那个桌子上。」

爱丽思退下,不久就很得意的用手拍拍那个电报,把它递给维吉尼亚。

「太太,你看。」

那电报是打给奇弗斯的,电文如下:

「即携仆役前往别墅,准备周末宴会,乘5:49车。」

这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这正是她自己以前一时兴起安排在她那所河边别墅宴客时常常打的电报。她总把所有的仆役都带去,只留一个老女仆在家照料。奇弗斯对那个电报并无处置不当之处。他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已经很忠实的执行了她所吩咐的事。

「我呢,我留下来了。」爱丽思解释,「我知道太太会需要我收拾行李的。」

「这是个荒唐的骗局!」维吉尼亚把电报愤愤的扔到地下,这样大叫,「爱丽思,你明明知道我要到烟囱大厦度周末的。我今天早上对你说过的。」

「我以为太太临时改变主意了。有的时候会这样的,是不是,太太?」

维吉尼亚用微笑承认她的指摘。她正忙着想要找出一个理由,究竟为什么有人会对她开这样的大玩笑。爱丽思便提出一个猜测。

「天啊!」她拍着手说,「会不会是那些坏人,小偷!他们拍一个假电报,把家里的人都支走,然后就下手偷东西。」

「我想,可能是这样。」维吉尼亚不敢确定的说。

「一定是的,太太。这是毫无疑问的。你天天都可以在报纸上看到有这样的事。太太,你要马上打电话给警察局──马上打──别等他们来抹我们的脖子!」

「不要这样紧张,爱丽思。他们不会在下午六点钟这个时候来抹我们的脖子。」

「太太,我求求你。让我马上出去找一个警察来吧。」

「究竟为什么呀?别蠢了,爱丽思。你要是还没替我收拾衣箱的话,现在上楼去收拾一下。把那件加利奥新晚礼服,白绉绸的,黑丝绒的都装进去。黑丝绒的晚礼服穿起来很适於政治性的聚会,对不对?」

「太太穿 eau de nil (绿色的)晚礼服最迷人了!」爱丽思说,充分显示出她那行家的本性。

「不,我不带那一件去,快点,爱丽思!乖乖,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打个电报给奇弗斯,还要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同巡逻的警察谈谈,叫他留在我们这个地方。不要再对我眼珠子直转了。爱丽思……现在没发生什么事,你就这样害怕,要是一个人忽然由黑暗的墙角跳出来刺你一刀,你怎么办呢?」

爱丽思尖叫了一声,连忙很快的跑到楼上,一路上回头紧张的望望她。

维吉尼亚对她做了一个鬼脸。爱丽思建议她打电话给警察局是很好的,她打算立刻那样办,不能担搁了。

她打开书房的门,走到对面的电话机前面。她的手放在电话筒上,便停了下来。原来一个男人正坐在那个大沙发椅上,很奇怪的缩做一团。在这紧张的一刹那,她已经把那个预料要来的访客忘得干干净净。他显然是等她等不到,睡着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恶作剧的笑容,一直走到那个人的跟前,可是,后来,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那个人不是睡着了。他是死了。

是马上就知道了。地板上有一把亮晶晶的手枪。就在那个人的心脏上面有一个小洞,周围渗出血来;他的下颚垂下来,嘴张开,非常可怕。她甚至於在没看到手枪,也没有注意那个人情况时,就本能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的手紧贴在身子的两侧,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在这段沉默的时刻,她听到爱丽思跑下楼梯的声音。

「太太,太太!」

「啊,什么事?」

她迅速的走到门口。她本能的想到要把已经发生的事隐藏起来──无论如何,要暂时隐藏起来──别让爱丽思知道。爱丽思如果知道了,一定马上变成歇斯底里。她知道得很清楚。她觉得现在极需要镇静,必须静静考虑一下该怎么办。

「太太,是不是把门上的保险链子拉上好些?这些坏人,他们随时都会来。」

「好吧,你要拉上就拉上吧。你想怎么办都好。」

她听到拉上保险链的声音,然后,又听到爱丽思再跑回楼上的声音。这才安心的舒出了一口气。

她瞧瞧椅子上那个人,然后,再瞧瞧电话机。现在很安全了,她得立刻给警察局打电话。

但是,她仍然没有那样做。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吓呆了。同时,她的脑筋马上产生许多矛盾的想法。那伪造的电报!那东西和这个有关吗?假若爱丽思没留在家里会怎么样呢?那么,她就会自己开门进来──那就是说,假定她的钥匙照常带在身上──那样一来,她就会一个人在家里发现一个给人害死的人──就是那个前几天她故意让他敲诈的人。当然,她那样做是可以说出理由的。然而,一想到那种解释,她的心里又觉得不安。她想起乔治就觉得那明明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别的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吗?现在再说那些信──当然啦,她并没写那些信。但是,要证明这一点,会不会很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