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笑着附和,眼睛却瞄过碧云,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出神地望着电视机屏幕,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小腹。突然,她从沙发上起身,捂着嘴巴跑到了洗手间里,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瘦小的女仆有些异样的神色。
接下来的节目碧云显然错过了,配乐由欢快的乐曲变成了节奏激昂的进行曲,画面转到了一个少年军校的活动营地,神气十足的将军,披着一件黑色的将官披风,在随从们的簇拥下高举着他的手臂,步入了营地的大门。少年们排成了整齐的两列纵队,分列在营地空场的两侧。他们穿着特制的队服。……对着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振臂高呼着,那股激昂的热情可以感动屏幕前的每一个观众,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弗里德里希将军在他故乡的……为少年挺进队队员们发表了讲演,他这样说,……」接下来是一组他为这些少年中的优秀者颁发勳章的镜头,男孩们站成了一排,得到了奖励的少年,努力地抑制着自己内心澎湃的情绪,站立地笔直,但是那一双双稚气未脱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还是透露了他们内心不可抑制的兴奋。
镜头一转,只见他端正地站立一个黑色的讲台后面,双手扶住了台子,向远处眺望着什么。镜头又再次给了他一个近景的特写,他的侧面也是那么英俊,深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尖狭的下巴,一切都完美的无可挑剔,不愧为奉为神只一样的日耳曼男子的典型。广场上人山人海,或许是摄像师的有意安排,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在俯视着在俯视着这些帝国未来的精英时,流露出来的不再是一贯的冰冷,而是充满了欣慰与自豪。
「后面这段是什么内容?」碧云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蜡黄。
「凯蒂小姐,你还好么?」艾米丽关切地问。
「嗯,我没事。」
艾米丽似乎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您不用担心见不到他的面了。」
碧云笑地有些羞涩,「艾米丽,你觉不觉得电视上作为公众人物出现的他,跟实际生活中的他,有些不同?」
艾米丽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先生本人更加英俊。」
中年女仆也跟着点头,这段节目完了,大家各自去干各自的活儿,碧云懒懒地走上了楼梯,回到了宽敞明亮的卧室里,躺进了柔软的床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小家伙,你爸爸要回家了,我该怎么跟他讲你的事情呢?」
终於,三日之后,他回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碧云迎了上去,他吻过她的脸颊和嘴唇,蓝色的眼睛灼灼地望着她说:「宝贝,我很想你。」
她回应着他的吻,而后垫起脚尖环绕上他的脖子,「我也是,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是么?那个节目这么快就播出了。」他哼笑了声,放下了手提包,「你都看到了什么?后来我行程安排的太满,没有看那段录影最后的剪辑。」
碧云泛着红晕的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看到了鳄鱼爸爸和一群小鳄鱼们在一起,当那个小男孩肥嘟嘟的小手搂着你的脖子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什么?」他怔了一下,眉头隐隐地簇了起来,眯着眼睛说到:「你说的是在那个孤儿院里?那一段反反覆覆拍了十次,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导演强迫我对着一群小鼻涕虫微笑。」
「啊……」碧云有些哑然,她现在还记得他搂着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微笑的样子,像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可是他刚刚提到孩子的时候,那种口气是那么冷淡和不屑一顾,甚至是厌烦的。
「别信电视节目上那套,那是不折不扣的政治作秀。」他脱下外衣,挂在了衣服架子上,「这一路上赶的太急,我先去洗个澡。」
碧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刚刚进门的时候,情绪明明是很好的,可是一提到他访问那个幼儿园的事儿,他就立刻变了一副样子。她有些诧异地立在大厅的楼梯口,眼见着他已经快步上了楼。
或许是因为他自小失去了双亲,没有得到父爱和母爱,年幼的时候又有一段悲惨的经历,所以才会不喜欢小孩子吧,碧云有些失落地猜测着。她突然感到一阵焦躁不安,自己怀孕的事情,该怎么开口跟他讲呢。但是怀孕这种事情是隐瞒不住的,只是不知道他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碧云有些六神无主地整理着他的简单的行李和物品,挂在衣架上那件黑色的制服上也沾染了些灰,「艾米丽,把先生的制服拿去清洗一下。」
突然间,她的眼前一亮,在他那件黑色的制服下摆粘着一个什么东西,她捧在手里仔细一瞧,是一个小不干胶贴,她用指头抠了下,这个小贴纸粘的还是挺结实的,这是一个灰绿色的并不算醒目的小不干胶贴,上面画了一只卡通的小鳄鱼,她微笑地注视着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心想应该是哪个小朋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贴上去的,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小心翼翼地把它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