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扭捏地驻足在原地,半晌才向他走过去。
他先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款款向他靠近,突然之间就把她拉到了怀里。
「你!」她被他吓了一跳,小声地抗议着,又顺从地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手掐住她的腰身,她的小腰肢柔软而窍细,仅仅用双手就能盈握过来,他爱恋地抚摸这件裙的丝缎面子,指尖传来的触感是那么温热而柔软,他高挺的鼻子凑到她的耳边,嗅着属於她的独特的体香,可是他发现有一个颇为枣手的难题,这件外表诱惑的要人命的裙子,那盘锁的扣子非常难解开,从上到下滑溜溜的,没有一处可以下手的地方,於是「刺啦——」一声,她的这件裙,由膝盖处的开启儿,在他的指间,瞬间成了缕缕裂帛。
「不,不要……」她捶打着他的胸膛,发出闷闷的响声,她想叫又不敢叫出声音,因为女仆和厨师就在外间劳作着,随时都可能到大厅里来,让人看到这一幕,多么难为情。
「放心大胆地叫吧,」他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在她耳朵边吐出一口热气,「不过别指望有人来救你。」
……
冉冉的烛光下,映出女孩光洁如瓷的肌肤,碧云换上了一件真丝的湖蓝色连衣裙子,脸颊边染上两团氤氲的玫瑰色的红,乌黑如云的发散了下来,用一条同样是湖蓝色的丝带束着,在耳后系了一个蝴蝶结,乌黑的眼睛凝凝地望着他。
他朝她举起手中的玻璃杯子,「来吧,我们干杯!」
「祝你生日快乐,干杯!」她也举起了杯子,从湖蓝色的袖子蕾丝花边里,一截雪白的胳膊滑动了出来,她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两只乘着浅浅的酒的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子相碰,发出清脆愉快的声响。
他微微仰头,喝下一小口红酒,眼睛却始终在看着她,看她那尖尖的小脸上,红润的嘴角微微上翘,洋溢着多么幸福甜蜜的笑,他也撬动嘴角,笑了起来,不忍心说出一个事实,其实,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这个小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一张字条,就糊里糊涂地把那个日子当成了他的生日。但这并不重要,事实上,他并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也没有人告诉过他那究竟是三十年前的哪一天。
她瞪着大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并没有发现他心里的秘密,只是有点担心自己这身临时「救场」的打扮,是否足够美丽和迷人。
他又吞了一口酒,冰蓝色的目光从这个美丽的女孩脸上移开,落到了那个被切分了的大蛋糕上,不管这个蛋糕上面画的是条什么鬼东西,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生日蛋糕。所以,刚刚他破天荒的吃了两块这么甜腻的东西。
「今天的酒有些酸,涩。」他晃了晃杯子,倾斜了45度,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挂在杯壁上的琥珀色的粘稠水滴,这通常表明开启的是一瓶陈年的好酒,「其实在喝红酒之前,不该吃甜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吃了蛋糕,就会影响到红酒的口感么?」她眨着眼睛,吞咽下一口紫色的酒,抿了抿唇,微酸的口感让她微微蹙着眉毛,「可是我尝不出来呀。」她抱起放置在桌子一角的酒瓶子,这瓶酒是她请厨师精挑细选的,应该是瓶好酒,可她不擅於品酒,不能跟芷伊那个洋小姐一样,浅啜一口,就辩出是哪个年份,她总觉得洋酒都是一个味道的。
他微笑了起来,眨动了一下蓝色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托举着明晃晃的杯子,向她示意,「比起美酒,你的美,更加让我陶醉。」
她被他称赞地有些害羞,放下了酒瓶子,勾着头,白皙的小指头轻轻拨弄着从蛋糕上拔下来的蜡烛,像个孩子一样,一根根地数着数儿,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眨动着乌黑的长睫毛问到:「盖尔尼德,当初你为什么会入伍?」
他沉默了许久,终於低沉地开口:「为了生存。」低垂下了冰蓝色的眸子,眼光扫过餐桌上这丰盛的晚宴,落在那盏点缀着精致的玫瑰花束的银质烛台上,继续说到:「为了每天半个帝国马克的军饷,500克的黑面包,一个牛肉罐头,还有每周两根雪茄。」
她凝凝地望着他,在刚刚她提问之后,她就清楚的感受到,本来欢快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重了,只听见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冬天可以配发一条毡毛毯子,好在除了为长官彻夜站岗的时候,营房里并不算冷,灰绿色毛绒的上衣,羊毛的手套和头巾……还有镶皮的靴子,裤子可以塞进靴子里面,那样更有助於保暖,可是钢底的靴子还是会被冻透。」
她柔声说道,「那段日子,一定过的很艰难吧。」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白色蜡烛的火光,在他冰蓝色的瞳孔里跳动着,「新兵在入伍的时候,总会受到一些『优待』的。」
她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靠近了他坐了下来,柔软的小手抚摸上他的手臂,他的手指修长而劲力,掌心是热的,可是手背却那么冰凉。
他不再说话,微笑着揉乱她的发,表情十分淡然,可她分明感觉到,在他右手中的轻轻摇晃着的酒杯里,沉淀着什么厚重而苦涩的东西。她以为自己富有同情心,知道天下疾苦,可归根结底还是个富家出身的大小姐,父严母慈,兄友弟恭,他却不同,他从懂事开始,就没有了家,在她问他是怎么一步步由奴隶到将军的时候,他没有回答她,与其说涉及到什么军事机密,不如说是他心底的秘密,不愿意让人触及的怆痛往事。
她的心被揪得紧紧的,微微发疼,她渐渐理解了他的立场和逻辑,其实这并不难理解,不需要什么逻辑,因为他的处境越来越艰险,如果他不在第一时间,迅速至对手於死地,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屍骨无存,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追逐和绝杀,并且别无选择。她不会忘记那一次,在无意间闯入了他的房间,看到了那让人震撼的一幕,他在焚烧着一份处决囚犯的名单,他的话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真正的罪恶并不是,白骨铺砌的荣耀,鲜血铸就的辉煌,而是在这个群魔乱舞、野兽横行的世界上,生而为人,却浑然不知为何而信仰……」她用无情的话语讽刺过他是助纣为虐自作自受的,或许他开始堕入黑暗的原由,只是为了生存。
月色很柔,他喝了一些酒,睡的很沉,她却怎么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