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忠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一听这话赶紧就接了去︰“二小姐言重了,是守门的下人不懂规矩,还请二小姐先随老奴去正堂,老爷夫人还有老太太及诸位主子都在正堂等着呢,耽搁了就不好了。回头那不懂事的下人随二小姐处置。”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凤羽珩无意与一个管家过多计较,这凤府进都进来了,她到要看看,这到底是一家子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何忠将人往正堂领,绕过影壁墙,穿过回廊两道,经了一处金鲤池塘,观得各色花草,闻得百鸟鸣唱。
一路得见的下人没有一百也近八十,人人面带疑惑低声怯语。有这么一句便顺着风声飘到了凤羽珩的耳朵里︰“二小姐回府了,那大小姐的亲事怎么办?”
早就生过这样的疑虑,九皇子打了胜仗,凤府想起还有这门亲事,巴巴的派了人将她接回京城。可为何又要派人在半路将她母女三人劫杀?如今想来,八成是见九皇子军功在手日渐势大,这与凤家嫡女的婚约,若她凤羽珩死了,能攀得上的,肯定就是凤沉鱼了。
凤沉鱼……她搜寻原主的记忆,当年那个大她两岁的女孩,的确是有沉鱼之貌的。如今凤沉鱼的生母沈氏以妾位翻身坐上当家主母的宝座,凤沉鱼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凤家正儿八经的嫡女。
再绕过一片牡丹花海,终於到了凤府设立在牡丹院儿的正堂。
有穿着体面的丫鬟提前就打了纱帘等着,只是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是硬堆起来的。
姚氏一路就只是低着头,怯生生的模样让凤子睿也跟着害怕起来。凤羽珩面无表情,对凤府这几年来愈发贵气的景致她也觉新奇,但多年军旅生涯摸爬滚打过来,早让她学会把心底情绪选择性地收藏。
除孙嬷嬷因着身份在门外便站住之外,众人进了正堂,只见为首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端端而坐。说是老妇人,实则还不到六十的岁数,头发都没全白呢。但为了彰显其在凤家的身份地位,这些年一直就端着长者的架子,头面上的妆点也强调富贵沉稳,甚至手里还早早地拄了一支花梨木的手杖,一大块金镶玉做杖首,没觉有多好看,倒是更把整个人显得老气横秋。
与老太太隔桌并坐的是一壮年男子,四十左右年岁,表情刻板严肃,身形颀长,穿着褐色长袍,领口袖口和腰封处都用银丝线绣着腾云祥纹,一枚封侯挂印佩坠在腰间,野心尽现。
凤羽珩知道那便是父亲凤瑾元,依稀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得儿时也曾被父亲抱过肩头,用半长的胡渣磨蹭脸颊,只是那样的记忆怎么也没法跟眼前这张冷漠的面孔重叠到一起。
挨着凤瑾元下手边坐着的,是一只肥硕的熊。
恩,熊。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沈氏这女人。
四十不到的年纪,已经胖得提溜圆,脖子代替了下巴,肚子比胸还高,腰压根没有,手掌比熊掌还厚。偏生她还爱穿紧身的衣服,锦锻料子裹在她身上,气喘得略大了些仿佛就能听到“兹啦兹啦”的声音。
这沈氏出身商户之家,即便是嫁给当朝宰相也卸不去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财大气粗。她最爱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什么金的银的玉宝石的都往身上招呼,脑袋上捂得都快看不到头发丝儿了,手腕藏在袖里看不到,但那几根手指上是真真儿的每根都套着戒指。
在沈氏身边站着的是凤家长女,也是如今的嫡女,十四岁的凤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