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上次你让我受的耻辱,我这次要展开报复!」她唇角浮现莫测高深的笑意。

他文风不动,默不作声。

「你不求饶吗?也许我会好心地帮助你、放过你。」她煞有介事地说。

他轻蔑低笑,「你爹是罪无可赦的恶人,女儿有可能会是善人吗?」

「你说什么?不准你辱骂我爹!」她暴跳如雷地怒吼。

在她心目中,柳义是天底下最好的爹,是她一百分的爹。

对于她情绪激动的咆哮,他嘴角讥诮地撇开,脸上冷酷无情,眼神则炽热地凝视着她,像一头野兽静待最佳时机要吞噬牠的猎物一般。

「看什么看?」她壮胆般地低吼,内心却感到不安。

他的眼眸阴鸷地眯起,恼怒的视线挑高她畏怕的心理。

柳忆翩垂下长长眼睫,不愿与他的炯炯目光相视,也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完全清晰地暴露在这个男子面前。

见她把眼光别开,他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讥讽。

「被我说中了?所以心虚了?柳园里的人全是衣冠禽兽,全是披着羊皮的狡猾狐狸!」

「住口!」她心中怒火沸腾不已。

谁也不能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爹亲,就算是眼前这个男人也不行!

她举起右手,想也不想地动了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清晰的巴掌声响起,震回了她的理智,收手不及的手掌在半空中静止了,她整个人也怔住了。

她打了人?怎么可能?!从小到大,她从未打过人,这是她第一次打人……

他……居然能让她愤怒到失控的地步……

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感还在,这是真的,她真的打了人!

他皱紧眉心,忿忿的怒气使他俊逸的五官扭曲,脸上的红印更增添他的狂狷,一双阴沉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她,无形中给了她一股压力,令她不再轻举妄动,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往后踉跄一步,这心虚的举动却惹来他狂妄的纵声大笑。

「我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你怕我!」

「我没有怕你。」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一时之间她也厘不清,但她的心绪竟会随着他的一言一行而産生激烈的反应,让她感到愕然。

「你,是第一个敢甩我耳光的女人,而我,会从你身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的心灵一颤,「你……你……你活该被打!因爲你不应该信口雌黄,随意侮辱我爹!」

他眸里的怒焰愈烧愈炽,嘴角绽放一抹噬血的残笑。「他该死!爲了替十二条人命报仇,他非死不可!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屍!」

他话里深不可测的憎恨清晰可见,她窍细的身子隐隐打颤,俏脸煞白。

「什么十二条人命?你说什么?」

「你想知道?」他冷嗤一声,「告诉你也可以,反正你爹做的肮脏事绝对不敢让你知道,在你心中高贵的爹,在十五年前,其实是个打家劫舍、噬杀无数的盗匪头头!」

「我不相信……」十五年前,她才三岁啊……

「十五年前,我爹辞官返乡,深知『伴君如伴虎』的真理,也向往陶渊明的桃花源仙境,带了全家由长安返回老家杭州的途中,遇到一群强盗,他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乱刀杀死我爹跟忠心护主的一干奴仆,还掳走我唯一的亲妹妹,抢走了所有的金银财宝!当他们扬长而去,强盗头子却去而复返,回头将本来只是昏死过去的我娘给奸淫了,然后杀死我的娘亲……」

他凄然的目光像越过空茫,毫无焦距,缓缓诉说当年的惨境,「要不是我因小解躲在草丛内没有被发现,一定也难逃一死!我那时整个人簌簌发抖,就怕会被强盗头子发现,一直陪着我的忠仆临死前一直要求我立誓不能被发现,要活着爲我爹娘报仇,但他却爲了保护我、遮掩我的行踪而死,让我侥幸逃过一劫。我那时才五岁啊!看着一个个凶狠的强盗杀害我一家十二口人命,逃过一劫的我直到今日仍日日夜夜不忘复仇之事,你爹,就是当时的强盗头子!」

柳忆翩被他悲惨的身世完全震慑住了,也被他最后的一句话给彻底击垮了。

她激动而狂乱地摇着头,喉头一梗,崩溃地大哭大叫,「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你看错了,一定是假的……」

「这是事实。」他眼神坚定而犀利,「我明查暗访多年,当年我爹也不是文弱书生,要不是你爹使出下三滥手段,洒出『软骨散』,我爹绝不会轻易丧命,我也不会只能看我娘被你爹蹂躏至死而束手无策。」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鼓动着愤慨及强烈的恨意与杀机。

柳忆翩全身如遭雷击,停驻在他脸上的视线愣住不动,直到被他充斥着满腔源源不绝恨意的黑眸骇到才移开。

一缕悲哀攫住了她的心灵,她泫然欲泣,泪水再度夺眶。

她敬畏的爹亲,是杀人无赦的强盗?

百般爱她,千般呵护她的爹,是这个人咒骂连连、恨不能夺去性命的仇人?

她该义正词严地反驳的!她的爹对她最好了,不可能会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来!

可是,看着他的眼,听着他的话,她的声音像被夺走了,完全无法辩驳,不知怎地,他的话,她的心百分之百地接收了,相信了。

是他的恨让她心颤,也是他的恨让她心惊。

她的唇边试图漾出一朵微笑,但是笑不成笑,笑意微乎其微,苦涩却愈来愈浓。

心中有股不可言喻的抽痛,尖锐的指甲陷入她柔软的掌心中,她掐出血痕,也浑然无所觉。

「你骗人!你挑拨离间!」纵使心里信了他的话,她还是贪婪地希冀着他是故意欺骗她的。

「我叫关凛,关之航是我爹,十八年前受封爲代天巡狩的钦差,却在风光三年后辞官归乡时死于非命,当年还轰动一时。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爹,看他听到『关之航』这三个字会有什么表情?由他的神情中,你就能窥探到一些真相。」

刻不容缓地,柳忆翩当机立断。「我马上回去问我爹,我爹从不骗我的。」

关凛却阴冷一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何必多此一举?」

「咦?」她不解地看向他。

他冰冷的神情毫无温度,「没有一个人会在儿女面前坦承自己犯过的罪大恶极。」他冷嗤一声,深邃的眸里燃起地狱之焰。

「我……你……」

他打碎了她的希望,他好残忍!他说的话也让她宛如置身冰天雪地,打从脚底升起一阵凛冽冰寒!

柳忆翩彷似被人打了一个无形巴掌,脸上毫无血色,全身抖颤难止。

「你爹夺走我最珍贵的温馨家庭,让我家破人亡。」他目露寒光地瞪着她,慢慢地坐起身,发出大笑,「我也要夺去他最重视的东西,」

由于事先服了解药,「软骨散」的药力在他身上无法发挥作用。他伙同四名大汉刻意在大街上拳打脚踢,爲的就是要引她过来。

柳忆翩惊讶地看着他,口吃地说:「你……你的体力恢复了?还是,你根本就没中『软骨散』的毒?」

「我中毒了,你也看到了,只是我事先吃了解药,所以行动自如。」他静静看着她,眸底透露出的怨恨冷芒让她不寒而栗。

「这一切……是骗我的?」她皱起秀眉。

「没错!」他大方承认,「我想找你来我的住处作客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