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声音，似乎用尽全身的力量，总算有了一个勉强听得懂的音：「喵……」

单单一个模糊的嗓音，牠跳到他身上，眼神闪烁，像是有点心疼，以及深深的不舍。这具病残身体跟印象中的男人有过大落差，牠一时适应不过来。

可是牠知道，真的是他。

「你这笨蛋，怎么可以搞成这样子啊……」

听见牠开口说话，老人情绪激动起来，眼角溢出泪水，生命征象突然不稳，让一票护理师瞬间冲进来，她们都看不见火喵，纷纷对於这个躺床多年也未有什么特殊起伏的病人莫名其妙躁动感到十分震惊。

火喵就在一旁看着，没有离开。

慕如沐感到奇怪，「你说你在这里很久了，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过你？」

火喵指着他的鼻子说：「喵知道你啊！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但你来的时候──那个可怕气息也会一起出现，喵当然要躲起来啊！欸，对了，今天怎么没有？」

可怕的气息……难道是莲火？慕如沐心想八九不离十，那个残暴家伙哪时候会突然出现或是悄悄跟在旁边，他完全抓不着头绪。

「先不管那个气息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火喵歪过头，继续认真回想。

因为男人说不出话，也动不了，所以火喵把男人以前说过的话翻了出来，像语音回放机一般说给男人听。听到比较有共鸣的地方，男人会用力眨眼睛，表示自己认同。

某天，牠看见男人极力试图抬起手，眼睛却一直往下瞪着，牠便问了一句：「欸，你是不是很讨厌这些管子？」男人又忽然激动起来，为了安抚他，火喵再问：「如果喵烧掉这些管子，你是不是就会起来带我去看烟火了？」

男人先是一顿，接着用僵硬的肌肉努力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对，我会带你去，只要你帮帮我。

火喵内心蓦然萌生了一个坚定的念头，牠会去做男人希望的事情。

上周末，正好是那场烟火活动的周年庆，虽然设计者早已换成别人，但也没关系。

就在前一天夜里，火喵拉起了那些复杂连接的管线，通电处会有细微火光产生，那就是足以触发的媒介，但牠意在烧毁东西，不是生灵本体，所以并不会违反规则。

「你那时候说要先去占好位子再来接我，这次换喵先去帮你占位子，你记得要快点啊！」

电线冒出火光后，牠小小的脚掌贴上了男人的脸，然后──轻盈跳下床，离开了这里。牠在大桥边等了又等，等到烟火放完，依旧跟多年前一样落空。隔天牠回到房间，男人已经不见了，牠努力地找，始终没有找到。

幸好，慕如沐能看见牠，可以告诉牠──男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