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薄酒轻轻泼洒地面,随着一声轻叹,了骨久、知胄慢慢抬起头来,八年光阴飞逝,两人的貌相衰老加剧,有些异乎寻常。
满头须发皆已霜白如雪,双眼浑浊黯淡,充塞着苦涩之色,干枯的面容上沟壑纵横,如同一株枯树苦捱严冬,腰背明显佝偻弯曲,无法似从前一般挺得笔直。
“人世间大悲大哀,莫过於心死!”
寿元流逝,容颜渐老,修者尚不例外,何况凡夫俗子?两人执掌一族,愧对先祖期许、族人重托,绝望中坐以待毙,终日焦虑惶恐,才是飞速衰老的推手和元凶。
“但愿恩公吉祥万福!”
“余大叔不会有事的!”
余跃深入禁地的第一个年头,“天巫一族”虽惴惴不安,莫名的希冀渴望还不时自心底涌出,几乎每日清晨,举族自行前往谷口,默默眺望守候。
“壮志难酬,自古有之。”
“破解血脉封印,本就难逾登天!”
“唉......空负一番雄心,余术士可惜了。”
每每无功而返,悻悻而归,一而再,再而三。饶是滚烫火热的心思,也敌不过岁月的冷漠侵蚀,终至心凉意冷。翘首以盼的场景,令人断肠,“天巫一族”中上演过何止一幕?
“呜呜......嘤嘤......”
宗祠内响起低声的抽泣,了骨久、知胄一脸疼惜之情,却是束手无措。
“崽娃们,实在想念得紧,就给恩公上柱清香吧!”
祭拜日复一日,残存的奢望消耗殆尽,徒留伤悲追忆满怀。
“余公之德,鄙族铭感五内!”
了骨久、知胄无喜无悲,仔细抆拭着祭祀物件,早已成为了起居惯例。匆匆岁月,了无形迹,却连心底深处的情感都能悄然磨去棱角,直至麻木呆滞。
“天地伟力,至尊至大。芸芸众生,莫可抵御!”
年迈老妪,鸡皮鹤发,也曾有过绚烂的短暂芳华。铮铮铁汉,年少轻狂之时尽是荒唐出格的举止。
仙道修士纵可上天入地,终其一生亦在苦苦挣扎,向天道偷讨寿元,一旦修为停滞不前,最终化作一抔黄土,与凡夫俗子并无二致。
“咳咳......狩猎族人外出月余,历经辗转艰辛,此行收获理应不菲,归期估摸就在最近两日,族长何不前往寨门一迎,以示嘉奖勉励。”
面向牌位恭施一礼,知胄转而轻声劝慰。
“如此甚好!”
老友的一番良苦用心,了骨久全然知晓,稍加整理仪容,苍老干枯的脸上勉力挤出一丝笑意。两人堪堪举步迈出,猛然间,一个低沉的嗓音自背后响起。
“两位年事已高,何必甘冒风霜之苦?”
犹如万里晴空霹雳,惊雷平地炸响!
“谁?”
两人脚下猛然一个趔趄,差点当场摔倒在地,后背的汗毛瞬间根根竖起,冷汗直流。宗祠附近守卫森严,绝无他人进入,何来说话之声?
“白日撞鬼了?”
嗓音如此耳熟,睡梦里甚至出现了不下千百回,乍一听闻之下,似乎又略显许陌生异样。是否因为等得太过长久,已然有些遗忘、生疏?
“难不成人老不中用,思虑过度,导致错觉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