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归灵的语声从屋角悠悠响起:“这像是魏长风的书斋,存书极多极博,只不知他有没有时间看,看不看得懂?”
叶潜龙闭闭眼,使自己的视力较适应房中的光度,於是,他发觉这里果然是间书斋,一排排的线装书籍罗列在四壁的紫檀木书架上,靠窗摆着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进门处尚置有坐榻,几只酸枝雕花高脚几上或竖玉瓶,或坐香炉,布置竟还带着三份雅气。
屈归灵的身影飘了过来,叶潜龙忙道:“屈大哥,人既不在这里,我们是否要逐房去搜?”
掩向门边,屈归灵轻轻启开一线,瞄单目朝外窥探,然后,他招招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从门缝外,有光亮映入,显然外面点得有灯火,叶潜龙快步趋前,轻声道:“小心行藏,屈大哥——”
屈归灵迅速推门闪出,叶潜龙随后跟上,现在他们察觉正置身在一条宽阔的走道上,走道两边,各有四门紧闭,头尾处亦分别是另一扇掩拢的门扉,这表示二楼上一共有十一间屋子,书房内不见魏长风的踪影,或有可能他就在其余十间屋子的任何一间之内!
略一沉吟,屈归灵像箭一样标射向走道尽头那扇门扉,人到门前,猝然侧移,左手倏伸又缩,那扉沉厚的木门已应声往外开启。
门后,是一间相当宽大的寝室——有垂挂着深色锦帐的铜床、有衣柜、有卧椅、有长几,而且,有灯、有人。
人便端端正正的坐在卧椅上。
这人的年纪,大概在五十上下,一张狭长无肉的面孔上,透着暗青的色调,双目细长,瞳孔中的光芒冷酷如蛇,此刻,他抿着薄薄的嘴唇,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门边的屈归灵,以及尚在走道那一头的叶潜龙。
屈归灵说不出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有点意外,却又不怎么意外,觉得紧张,更庆幸找到了狙击的目标——但隐约中,他内心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事情的变化,似乎不该是这个形态,宛如,这个形态的衍生并非偶然,倒像是事先经过设计规定的!
坐在卧椅上的那人,缓缓摸着自己刮得青渗渗的下巴,而他黑色的袍袖褪落,露出一截纯白的紧口绞纹箭袖来;他注视着屈归灵,语气平淡得像在市场摊子上买一把青菜:“朋友,先容我自行介绍,我叫安磐,‘铁桨旗’的所属称呼我是‘二头儿’,江湖同源叫我‘青面魔君’,这么一说,你大概已经明白我是谁了吧?”
屈归灵不免失望,真的失望,房中的这个人,竟然不是魏长风!接着他又想开了,也罢,虽不是魏长风,却是魏长风手下第一大将,他的左右股肱‘青面魔君’安磐,逮不着魏长风,折他一员好手,也算不虚此行了!
安磐神色安详,一点也不惊恐惶乱,彷佛他早就预知,并且在等待这一刻降临似的——轻剔着自己的指甲,他又缓缓地道:“现在朋友,我业已介绍过我自己,该轮到你报个名号,引见引见了。”
屈归灵冷静地道:“安磐,你以为,我是干什么来的?”
细长的双眼倏然开合,精芒宛如蛇信吞吐,猝现又敛,这位“铁桨旗”
的第二号人物不带丝毫笑意地笑了笑,悠闲地道:“你倒说说看,此时此情此景,你——不你们二位以这种方式进入‘鲸穴’重地,是打谱干什么来的?记住,如果你们要编造一个没有恶意的理由,必须编得令人信服才行,而我,常常是很挑剔的。”
屈归灵根本不想编什么理由,事实上,他也明白编任何理由只怕都瞒不过这姓安的,他不是为了编理由而来,所以,索性单刀直入:“安磐,我不会给你挑剔的机会,我们来了,正如你方才所言,此时此情此景,用这种方式进入‘鲸穴’,你应该清楚我们是为何而来,这无须编理由,你和我们一样,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