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面四判”立即策马退到路边,让开地方给屈归灵他们通过,当屈归灵等三人三骑甫始走出丈许远近,一个温厚的声音已突兀响起:“如霞姑娘——”
何如霞人在马上,本能的回应一声,扭转头来查看——目光瞥处,却是四张平凡的面孔所带着的不平凡的邪恶狞笑。
这可恨又可恶的小把戏!
不错,“木面四判”只是人们形容他们相貌的单调寻常而已,实际上却一点也不木讷,相反的,他们还机伶得紧,用这种简明而往往最有效的方法辨识真伪,大多对於较生嫩的角儿易见功果,他们不试测成功机率微渺的屈归灵、叶潜龙,端端向何如霞下手,固然何如霞的外表适於猜度,她的江湖阅历不足,也是“木面四判”据而诱发的原因。
屈归灵暗里叹一口气,挽住缰绳,轻轻圈回半个马身来,默然无语。
叶潜龙更是干脆,他索性偏腿下马,双手环抱胸前,摆出一付随时都可以动手拚命的架势,没有丁点情绪上的反应。
刚才出声使诈的人,乃是“木面四判”中的老三司徒敬,现在,他面露微笑,仍然以他那惯有的、温厚又笃诚的音调道:“果然是何大帮主的二千金,如霞姑娘,难得你赏脸了。”
何如霞的面庞上透现着一抹羞恼又愤怒的红晕,她唇角痉挛着,死盯着司徒敬不瞬,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眼里宛似在喷着火焰:“你认出了我,又怎么样?”
司徒敬谦和地道:“只是向姑娘证明,我们兄弟并不真的很愚蠢罢了,如果要怎样,不是我能拿的主意,这得问我们老大,看他的说法了。”
何如霞眉梢子竖起,辛辣地道:“公冶飞,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无妨把你的打算说出来,大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罗哩八嗦,耽误时间!”
公冶飞两只微微肿涨的眼泡鼓跳了一下,他打了个哈哈,四平八稳地道:“首先,二姑娘,我要请问的是,姑娘你与身边的这两位,是否要去‘黑岩半岛’?”
一晃头,何如霞道:“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搓搓手,公冶飞依旧不愠不怒地道:“二姑娘,听我一声劝,还是调转马头,好生回去吧,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何如霞重重地道:“反过来说,进一步即是死路,公冶飞,你是这个意思吗?”
公冶飞的笑容有些勉强了:“‘筏帮’派了我们兄弟四个兼程赶来,要我们向魏老爷子帐下报到,供效魏老爷子调遣支使,但行前帮主另有交代,叫我们兄弟在力之所及,尽量为双方化仇解怨,将流血可能局限至最小程度,幸好第一关就是我兄弟几个把守,见到三位,疑似‘千帆帮’的朋友,这才出声招呼,善言规劝,二姑娘若能朝远处看,容忍几分,便是彼此的福气了……”
何如霞神色冷肃,如泛严霜,她的腔调亦如同一颗颗迸跳的冰珠子:“我娘,我姐,我‘千帆帮’的属下,一共是六条人命,公冶飞,岂能由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一笔勾消?别说你,即使‘筏帮’的简重光简大帮主来,恐怕也不敢自信有这等担待!”
一直不曾开口的尉冲发,不禁容颜微变,提高了声音:“二姑娘,我们兄弟是一番好意,接受与否,全然在你,但姑娘口词之间,对我们当家的却须加斟酌,不可轻慢了江湖礼数!”
双眸中的光芒忽然变硬了,何如霞白皙的额头上立刻浮现了细凸的青色筋络,而不待她有所表示,屈归灵已带马面对“木面四判”,平平淡淡地启声道:“四位朋友,盛情我们心领,简大当家的厚意我们更是铭感不已,问题在於形势已成,仇恨铸定,除了牙眼相还,别无他法,孽是魏长风所造,他不思以相对的方式来谢罪,却只知以各种手段广邀帮手,企图以强横暴力掩弥自己的血腥邪恶,迫人低头臣服,如此跋扈张狂的行径,换成四位,怕也不甘默而以息吧?”
公冶飞望了他三个拜弟一眼,干涩地吞着唾沫道:“话这么说是不错,但总然冤家宜解不宜结,站在同道立场,我们雅不愿见到这般自相残杀的局面发生,要知道干戈一起,就难收场了啊!”
屈归灵笑得惨澹:“公冶兄,这不是你或我能以挽回的事,可以挽回情势恶化的人,又偏偏不肯向消弥干戈的路子上走,真是徒唤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