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帝已经竭力和蔼。
奈何他天生严肃冷凝,登基数年,皇权在握,便是刻意收敛,赫赫天威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几分。
几个少年郎肉眼可见地拘谨起来。
沈旭也不再抬头偷看了。
庆安帝心里有些遗憾,温声说道:“你们几个既进宫做了太孙伴读,以后就随太孙一同住在东宫里。上书房里的几位太傅,皆是大儒,教导骑射武艺的武师傅,也皆是当世高手。你们潜心向学,定会有收获。”
众少年齐声应是。
庆安帝又按着少年的年龄序齿顺序,一个个问询了几句,皆是年龄喜好之类。到最后,才轮到沈旭。
“你就是沈旭?”庆安帝目中不自觉地闪起笑意,声音愈发温和。
沈旭挺直胸膛:“是。”
天生的洪亮声音,想改也改不了。这一张口,声音响亮,中气十足。
庆安帝又是一笑:“你被选作太孙伴读,要离开边城。你爹是不是舍不得你?”
王公公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唏嘘。沈佑还真是简在帝心,这都离开京城快九年了,皇上还这般惦记。
就听沈旭答道:“当日我爹接到太子殿下的信后,立刻回家,和我娘商议。我爹确实舍不得我来京城,不过,我爹得听我娘的。我娘点了头,我也乐意,我爹只得同意了。”
庆安帝哑然失笑:“这么说来,你是愿意进宫做伴读了。以后得长住宫中,常年见不到你爹娘。”
沈旭不以为意,挺直腰杆应道:“男子汉大丈夫,总有离家奔前程的一天。总不能为这点小事哭鼻子抹眼泪。”
庆安帝被逗得哈哈大笑。
庆安帝这几个月加起来,也没今日笑得多。
朱栋见沈旭这般率直可爱,也笑了起来:“说得好。以后在东宫里住着,衣食吃住都不必操心,好好读书习武便是。”
沈旭利落地应了一声是。
庆安帝再不舍,也不便再留几个少年了,转头吩咐王公公:“你代朕送他们去上书房,嘱咐几位太傅,要好生教导他们几个。以后每旬,朕都要考他们几个的课业。”
王公公忙应了一声是。
一众少年行礼告退后,随着王公公离去。
庆安帝目送沈旭的身影离去,目中闪过笑意。很快,这抹笑意,又悄然隐没。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心酸。
沈佑一出生,就“无父无母”。纵有二叔婶娘疼爱,却也取代不了爹娘。所以,沈佑才日渐养出了冷漠又少言的脾气。沈佑在他身边当差数年,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退一步,就算是当年他认下沈佑,将沈佑抱回燕王府。以沈佑尴尬的出身,只怕还不及在沈家长大……
沈旭和亲爹全然不同。自小就有爹娘疼爱,无忧无虑快快活活地长大。性情坦荡率直,乐观且爱笑。沈佑年少时的遗憾,都在沈旭的身上补足了。
这样的少年郎,谁能不喜爱?
……
此时,冯少君正和童氏雷小雪在绸缎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