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府内宅里。
江氏住的院子,挂上了厚重的铜锁。除了送饭的婆子,还有一把钥匙,在邱明城手中。就连管家的儿媳慕氏,也不能擅自进去见江氏。
邱柔想见亲娘一面更难。
每逢邱明城回府,邱柔都要去哀求一回:“爹,我想见娘。我求你了,你开门,让我见一见娘吧!”
邱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邱明城看着女儿哭成这样,也觉心疼。不过,还是硬起心肠拒绝了:“你娘伤还没好,让她安心养伤。你别去扰了她。”
最重要的是,他不愿邱柔被江氏哄骗,再偷溜出府去找沈佑。
邱柔百般哀求,见亲爹就是不应,邱柔也恼了,用力一抹眼泪,大声喊了起来:“你这是让娘养伤么?分明是将她软禁在院子里。”
“我娘是做了错事,可爹也不该这么对她。我娘抛下兄长,嫁到邱家,生了我和弟弟。爹就这般铁石心肠,半点都不念夫妻情意么?”
邱明城面上闪过恼怒,目光一寒:“混帐!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不用问,肯定是以前江氏常在邱柔耳边说这些话。
邱柔倔强地昂着头:“怎么就不能说!我心疼自己的亲娘,也不行么?”
“今日,爹要给我一个准话,到底要将我娘关到什么时候?再有几个月,我就要及笄了。我的及笄礼,爹也不让我娘露面吗?”
这话戳中了邱明城的痛处。
他关得了江氏一时,总不能关她一辈子。
邱柔将要及笄,以后要说亲定亲,还要出嫁。一桩桩一件件,都得亲娘出面操持才对。还有邱杰,也有长大成人的一日……
邱明城面色铁青,眼里冒出了火星:“滚回你的院子去!”
邱柔犯了强脾气:“我要见我娘!”
邱明城扬起了手。
邱柔浑身一颤,却未闪躲,哭着说道:“你想打就打!反正,我今天就是要见我娘!”
那一巴掌,怎么都落不下去。邱明城咬咬牙,将钥匙给了邱柔:“我给你一个时辰。”
邱柔忙抆了眼泪,接了钥匙就跑。
哢嚓一声,铜锁开了。邱柔迈步进了亲娘的院子里。
清冷寥落的院子里,江氏一个人坐在廊檐下,面容呆滞,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那一场惊马夺走了。
邱柔激动不已,冲上前,一抱保住江氏哭了起来:“娘!娘!”
江氏反应比往日冲钝得多,过了片刻,才抱住女儿,肩膀微微颤动,目中泪水不停滑落。
那一日的惊马,她受的伤不算重,半个多月也就好了。心里的陈年旧疤痕,却被再次刺穿。
那双暴怒满是杀意的眼,那柄紧紧抵着她喉咙的利剑……二十年了,她以为自己快遗忘的噩梦,再次翻涌而来。
邱明城仔细地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不对劲。可她心里很清楚,那次惊马绝不是意外。是太子出的手。
他在警告她,再有下一次,就会要她的命。
这个念头一涌上心头,她的心底就如被寒冰冻住一般,不停翻涌着寒气,四肢百骸都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