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又惊又喜。外面那不紧不慢地说话的人,正是慕容寒山!朱雀喜的是竟能在这荒僻之地和他相逢,惊的是嵇无忧也在此地,二人相见,却又如何是好。
嵇无忧尚未回答,谢听雨已经走了出来,朱雀和嵇无忧也紧随其后。
无忧谷的花海之间,站着一个同样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衣,腰间却挂着一把黑鲨皮做鞘的剑,正是万剑山庄的庄主慕容寒山。
朱雀冲到前边,扬手招呼,慕容寒山只是点头示意,眼睛却盯着嵇无忧不放,而嵇无忧也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这两位绝顶剑客,在这祁连山谷中,终於迎来了他们第一次的相逢。
朱雀知道这一战两人势不可免,但他却知道嵇无忧此时绝不宜出战,因为他的心情激荡,情绪不宁,此时出手,绝非慕容寒山的对手。
他能看出这一点,谢听雨又岂非看不出?他走到朱雀身前,说道:“慕容庄主,那扶桑剑手是为我所杀,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尽可以冲我来。”
慕容寒山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眼神一直放在嵇无忧身上。
嵇无忧大笑道:“好好,好一个慕容寒山,今天就让我们一分高下。”
慕容寒山神色不动,嵇无忧虽然说了要一决高下,可是他也没有动。谢听雨却忍不住拔剑在手,连人带剑一起向慕容寒山冲了过去。朱雀见过谢听雨的剑法,他的剑奇快,似乎决胜负只在一招之间。可是谢听雨之於慕容寒山,在朱雀眼中,却像是一股猛烈的暴风雨,袭向一座雄伟的大山,让人生出大山绝对无法被撼动的错觉。慕容寒山待谢听雨来到身前,忽然出剑,只一剑,便将谢听雨连人带剑反震了回去。不知究竟的人,会以为谢听雨是自己在向后跳跃,人又回到了原地,这一剑下来,按理说谢听雨不死也得重伤,可是他甚至连一丝不适之感都没有。耳中锵地一声,慕容寒山剑已归鞘。山谷中疾风拂过慕容寒山的衣服,带的他衣带飘飞,他的整个人,就像凌驾於天地之外的神,剑神。
嵇无忧看出慕容寒山这招极尽巧妙,力度不偏不倚,正达至万物平衡的中间点,不仅眼力高明,而且如果没有惊人的内力辅佐,绝发不出这近乎不可能的招数。一时间,嵇无忧知道若自己还是心有萦物,不用战就已经败了,败於慕容寒山的势。嵇无忧既身为天山剑派的掌门,又岂是非同小可?只有慕容寒山这样的高手,才能激发他体内最深的潜能,在慕容寒山压力笼罩过来的一瞬间,嵇无忧忘记了千颜,忘记了身边的儿子,忘记了世间万物,眼中只有慕容寒山手里的剑。
慕容寒山一时讶然,因为他发现刚才的嵇无忧本来形神涣散,正是剑道高手为情所伤的表现,但现在的嵇无忧,似乎突然从眼前消失了,当然,嵇无忧还是站在那里。消失只是一种错觉,而是嵇无忧的气势和万物融合,人成了天地间的一部分,不再让人感到突兀。就像是大雪天里飘落的每一片雪花,都遵循一种奇妙的运行轨迹,却无一丝违和,真正应了《庄子·知北游》里的一句:“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法。
慕容寒山点了点头,向朱雀谢听雨二人说道:“请二位回避一下,我和嵇兄比试期间,不希望有人在旁观望。”谢听雨知道自己和慕容寒山相差太远,即使自己再执剑向前,也是无用,但他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朱雀和谢听雨两人,
知道到了这一刻,此战已是无法避免。谢听雨望向嵇无忧,嵇无忧却连看都不向他看一眼。 朱雀拉着谢听雨,两人退回木屋,朱雀将门掩上。
外面传来风声,雨声,呼啸声。却听不到二人双剑相交的声音。
屋内,朱雀以为谢听雨会紧张得不行,谁料他竟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朱雀暗地里也禁不住称赞他的定力。且别说其中有一人是他的生父,就是和二人都无多少关系的朱雀,都几次三番想看看二人比斗的场景。但终於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