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破心（六）

“凶掌？很凶吗？”

曹肃手一抖，手掌上的劲道散去。

面前，黄袍老者面容冷峻，如临大敌。

江湖谣传大将军曹肃力境一品，半只脚都要踏入玄境了，光从武功实力来说，乃是天下间少有的一等一高手。

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的高低，在很多武夫眼中，那也是要比过了才知道。

石问道可是三十年前，天下会宗主，天下间少有的顶尖武夫。

之后踏入半步玄境，一闭关便是三十年，全力冲击玄境，若非这次李让等人拿出了令他无法拒绝的诱惑条件，他也不会轻易踏出死关。

现在的天下会，早就藏到暗处，江湖上风云变化，年轻人都没有听过他石问道的大名。

“大将军”

书房大门推开，李让等人露出苦涩的面容。

虽然想着要对付曹肃，但绝对不是在这种状况下和曹肃见面，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画面，这就意味着，他们与曹肃之间，几乎没有了缓和的余地，双方必有一方要凉。

“李尚书，钱侍郎，周大夫好啊，都好的很！”

曹肃站在房屋顶上，月光照在他身上，他顺着月光往下一看，几个暗中密议的老臣面容，全都印在了他的面前，他一一喊出他们的名字，每个人被曹肃点了一下后，都忍不住心头惊惧，瘫软在地面上。

为首的李让更是额头破相，血流不止，脸色惨白的说不出话，嘴唇颤抖，口干舌燥：“大将军，我”

如此机密之事，曹肃是如何得知？

众人现在一点都想不明白，在此的诸人，应该没有人通风报信吧？

几个老人相互看了看，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了猜忌和质疑。

“大将军何故深夜独自来访，若是知道大将军要来，我等必然扫榻相迎。”还是李让的反应最快，先行开口，望向曹肃，咬牙道：“大将军若有什么指示，直接朝会告之我等便是。”

“对对对，大将军，有什么话可以朝会上说。”

老臣们大多都是活了半百以上的老狐狸，虽然先前被曹肃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个开始矢口否认，脸皮极厚的想要揭开深夜尚书府密议之事。

曹肃的目光，却始终聚焦在那与他动手的黄袍老者身上。

那老者气息很深厚，同样也是半步玄境的气息，此时与他刚刚对了一掌，光内劲浑厚程度来讲，两人几乎是不相伯仲。

须知道，曹肃如今历尽几次大战，又吸收了不少精义。

其内劲之深厚，与去年神都大战时又有不同，加之曹肃修炼的龙武真典精进迅猛，曹肃一身肉体力量极为恐怖，这样的力量下，竟然都没能直接一掌拍废这老者，说明老者的实力真的很强，放眼天下也数得出的那种。

“久闻大将军武功了得，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小可。”

石问道揭开了曹肃修炼凶掌一事，武功境界到达他们这种地步，一般都不会只修炼一门武功，只不过有的武功，与自身的适配性可能不是很高，真正像曹肃这样看似钢筋铁骨，结果打出来却是四凶化毒这样阴损掌力的，确实少见。

“石宗主既已到访神都，为何不来与曹某见见面？在这尚书府中做起护卫？这好像不是天下会的风格。”

曹肃一声冷笑，嘲讽石问道行踪偷偷摸摸。

这石问道本就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三十多年前，天下会曾经试图一统剑南道武林，不过后来却未能成功，因为石问道亲自教导出来的两名徒弟联手剑南道诸多宗门反了石问道，此事导致整个天下会陷入被动，石问道也一战失踪，世人本来都以为石问道已经死了。

但曹肃今日一见，与石问道一交手，就感受到了他充沛的内劲，那一招“问道苍生掌”，是石问道成名武功，曹肃之前也了解过，因此一下便认出了对方的来历。

“闭关修炼三十年，为了突破玄境，然而始终却功亏一篑。”

“天下变化太快，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都站在了高位，石某也有些过时了！”

石问道看着曹肃，眼中透露几分忌惮。

曹肃看了看石问道，又看了看李让等人，哑然失笑：“所以你们联合了？就这样想要来联合反了曹某？”

尚书府中，如此巨大的动静下，曹肃却始终独自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尚书府内并没有什么喊杀声，似乎府外的护卫都成了聋子和瞎子。

“大将军，我们并没有要.”李让还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那石问道却是极为骄傲的人，一脸傲然的踏前一步：“世人都说你曹肃张狂霸道，独揽朝中政权，如今又欲称王，取代干元闻氏一族，成为新的天家，既然你曹肃想要做这等叛君逆臣之事，难道还不能让人说两句了？”

李让：.

曹肃默然的望着李让等人，眼中十分痛心：“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曹某的？”

他脸色突然就很难看：“我曹肃自入朝廷以来，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朝廷大义着想？这万平军是不是我平定的？这西州乱军，两次动乱，是不是我平定的？幽州麦子熟了，北方的粮食丰收了，平民百姓的生活明显更加安定了，为什么你们就看不得朝廷之好，偏偏要来反我？反我，那就是反这天下，反你们自己罢了！”

曹肃显然十分愤怒，讲话声音也极其洪亮，讲到最后的时候，一声吼声如音啸一般，在尚书府中扩散开来。

“所以，不如明日朝会上见真章，今日大将军擅闯尚书府，似乎是不合规矩。”

一众老臣中，一个白发苍苍，颇有威望的老者突然开口道，其本意就是还想拖延时间，为他们积蓄扑杀曹肃的力量，现在和曹肃闹翻太过仓促了，只要等到明天的话.

“明天？”

曹肃望向那老臣，然后眼眸之中忽然猛然闪过一道火光。

那老臣原先站出来劝解曹肃，根本没料到一向对他们礼遇的曹肃会忽然发动神通，那一道妖艳的火光骤然亮起，出现在了老臣的身上，老臣身上涵养了数十年的儒家气韵不能阻挡灵火分毫，瞬间整个人就被点燃，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片刻后，灵火将老臣子烧的干干净净，化作了黑色的飞灰一般，消失在了世间。

李让等人看了之后极为悲恸，哭喊道：“老钱！”

房屋之上站着的曹肃，周身扬起浓浓的杀气，他淡淡道：“明天？”

“我拒绝。”

“今日之事今日毕，既然你们想死，又何必拖到明天？”

他像是忽然醒悟了一般，整个人骤然凝聚磅礴的气息冲天而起，在地面上凝然站立的石问道，深感其中压力和杀气，郑重的起手，低声呵斥：“速速请高手前来，这曹肃怕是要将我们斩尽杀绝！”

话音刚落，还在房屋之上的曹肃，猛然发出一声厉啸。

他宛如一只大鸟一般，极速朝着地面上的石问道俯冲而来。

——

一直以来，我都对你们何其仁慈？

曹肃从来没想过要动用武力，至少是针对朝中的这些有学识、有威望、有功劳的老臣时，他的态度还是“以和为贵，和衷共济”，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的一再退步，换来的只有背叛。

“你们为什么要逼我？”

空中扑来的曹肃，双眸之中，已然是决绝的悲凉，其周身上下心剑领域瞬间打开。

恐怖的领域扩张到整个尚书府，以至於尚书府内，没有任何的声音传递到外面。

甚至隔了一座院墙，都不会惊动到街道上的五城兵马司。

此时，携带滔天杀气冲向石问道的曹肃，已然举起粗壮的手臂，其身上蕴含的恐怖气力，再扑下之时，便骤然挥出，恐怖的拳力凝结，在其拳面流转，一方空间仿佛都被曹肃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