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苟言笑,面色平静,面对着有些恃才傲物的冯飞,平淡地说道:“既然你坚持,那朕便成全你吧。不过在这之前,你也得有臣子该有的样子。”
“请问陛下,什么是臣子该有的样子呢?”冯飞朗声问道。
“唉……”周玄轻叹一气。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以为周玄是要进入到冯飞的谈话节奏里,被冯飞反客为主了,岂料周玄的下一个动作,就像一柄重锤一样狠狠地敲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只见周玄抬起手,向着殿下的冯飞轻轻一点。
“为臣期年,却连最基本的姿态都没有,你还做什么臣子?”
一道气机落下,冯飞直接被按着跪倒了下去,一颗头更是被死死地摁在了地面上。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老躯不住地颤抖着,但这一份颤抖,却并非源自於屈辱的愤怒,而是源自於内心之中忽然升起的恐惧。
就在前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恐怖威压,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将将他摒弃一般。
在那一刻,他似乎成为了天弃之人。
前朝时,当他坐上太常之位的时候,太子夏熵已开始监国,人王夏洛已退居深宫,因此他并未能够切实地感受到人王威能。
如今他忽然意识到,人王威能不可轻视!
他被恐惧淹没,脑瓜子都是嗡嗡的,以至於周玄后来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其余人也被周玄这一手暴力镇压给镇了一下。
但随后,却是露出嗤之以鼻的轻蔑之色。
典客陈无容出列,躬身作揖道:“陛下,这朝堂乃是我们仙朝最高的会议之地,乃是一个各抒己见、冒死以谏的地方,您身为君主,怎能以武力去压迫臣子,这落在微臣等人眼中,岂不寒心?若是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取笑?”
有了冯飞为前车之鉴,陈无容极尽君臣之仪,而言辞之间又不卑不亢,仿佛以死相谏。
周玄的脸上看不出喜悲,他微微颔首,而后道:“取笑也好,心寒也罢,今日之后,自有苍生黎民定夺。”
陈无容闻言,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升了起来。
什么叫“今日之后”?难道这新王将有动作?那会是什么动作呢?
他低着头,目光飞闪,思绪涌动。
除朝中权贵之外的仙门掌宗与势力之主,则是抱以看戏的态度,玩味似地望着这新王上台之后的这第一把火。
只见周玄抬手一挥,偌大的人王殿内青烟消散,法力交织之下,仙朝百洲与南疆妖庭悉数被演化而出。
上至山川河流,下至山林村野,均巨细无遗。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周玄道:“此乃朕昆灵境界之全貌,分为仙朝百洲之境与南疆妖庭之野……”
“你们几个前朝老臣与异姓藩王,三言两语便想要拿去这国土的治理之权,朕且问你们,前朝万载光景,汝等坐在那些位置上没有八九千载,也有五六千载了吧?”
“像你,侍居典客高位,司掌‘待客’之道,却目中无王,妄图以只言片语给朕下套。”
“那冯飞居於太常之位,司掌仙朝祭礼与教育之能,但你们看看他都是个什么样子啊?没有礼数就算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有。”
“还有,廷尉、宗正、少府……朕就不一一点名了,你说说你们,连自己分内的职责都拎不清,竟然还妄图染指疆域治理之权?”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啊,一副副老态龙锺的样子,都是大乘期的人了,不知道的以为七老八十的凡人呢?你们倚老卖老,来朕这边讨饭呢?”
“多少载了?前朝至今不多说,三千载有了吧?”
“三千载啊,几度春秋?傻子都能活出个人样来了,你们却连自己本分的东西都没有做好,现在还想要更多的权力。”
“你们……配·吗?!”
周玄端坐於高殿之上,目光深沉,形容威严,神威不容侵犯。
陈无容被周玄气势震慑,杵在原地不得动弹。
这时宗正甄徨又出来了:“陛下……”
“跪下说!”周玄眸光一凝,前脚迈出队列的甄徨忽然步履不稳,滚到了地上,跪了下来,然后宛如石雕一般没了下文。
朝中所有权贵这时哪里还不明白,这新王是要拿他们杀鸡儆猴,以武力强势镇压他们,从而震慑仙门掌宗与诸方势力之主,奠定自己人王的统治地位。
众权贵跪伏在地,尽管衣衫尽湿,冷汗直流,却依然坚挺着,他们死死地咬着牙,因为还有底牌未出。
就在这时,高殿之内忽然想起了“啪啪啪”地鼓掌声,瞬间一道道目光汇聚过去,落在了一位身着墨衣的高瘦身影之上。
“常闻君主以理服人,而人王陛下以拳服人,别出一格,令人心生敬仰。”
这个人身着墨衣,头戴面具,隔绝一切气息探查,乃是一位人仙境的风水术士。
“‘冥流’异士林三九,拜见人王陛下。”林三九不卑不亢地行礼。
“冥流之人,没大没小,朕朝堂行政,你出来做甚?”周玄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便不予理会,继续看向朝中权贵。
林三九却朗声道:“陛下早先说了,请我们前来,乃是为了重新规划昆灵界之格局,以此界之谋发展。可我等却被晒在一旁,看陛下你在这里训斥下臣……这,是否有违待客之道了?”
“哦?‘待客之道’?”周玄眉梢微挑,“你既然自称是客,来朕殿中却蒙个面,连真面目都不露,成何体统?”
林三九道:“冥流之人,素以玄装遮面,若有冒犯,还望陛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