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依旧一身恰到好处的珠宝光气,这是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表现得十分得体的贵妇人。见谢琬一身干净整齐的模样,知道是起床许久了,便和蔼地执起她手说道:“有身子的人了,怎么不多歇歇?女人这个时候最娇贵,可不兴逞强。”
谢琬含笑裣衽,然后扶着她上了庑廊,说道:“世子夫人爱护我,不知我是个偷不得懒的性子。原先我们爷早上要出门去码头,我起得更早。如今到底也不敢那么要强了,辰正起来的。”
花厅里的紫铜大薰炉已经旺旺地烧了起来,玉雪领着小丫鬟上了瓜果茶点,然后给谢琬递了碗枣茶。
杨氏在花厅侧面耳房的炕头坐下,然后打量着屋里。她还是他们成亲的时候来过一回的,那时四处都结着红绸,作喜庆打扮,并看不出什么,眼下只见四处垂着长长的烟青色绫罗为帘幔,屋里摆设精而不多,素雅中又不失华丽大气,竟是不由点了点头。
殷昱原先独住的时候家里是由庞白他们打理,整洁和华丽都有,却多了几分硬朗,而少了几分温馨,如今看着这四处,真让人心生愉快之感,看向谢琬的目光,倒是又透出两分打心眼儿里的和气来 。
“难为你一个人能把这么大的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这院里院外都做到这样精细,却是不易的。”
谢琬道:“我们爷平日在府里的时间少,我就把时间都花在这上头了。夫人喝茶。”
杨氏接了茶在手,又道:“屋子是布置的不错,我很喜欢。可终归因为住的人少,到底显得太清静了些,你这样的年轻媳妇,白日里还好,晚上若是一个人在,可害怕不曾?”
“也还好。”谢琬微笑道:“我自小跟哥哥在清河住的地方也是栋大房子,而且我胆子大,在自己家里,倒是没觉得害怕。”
杨氏闻言笑道:“我听说昱儿也曾在你们家呆过一阵子?”
谢琬笑道:“他曾救过我哥哥一命,后来就在府上暂住了一阵子。”她当然不会把殷昱怎么到她府上去的事说出来,平白让人猜疑她与殷昱婚前的关系。霍家对殷昱有真情分,与她却没有。如果不是这样谨慎,她活不到今日。
杨氏点点头,垂眸喝了口茶,然后又道:“今儿来是为昨儿我们国公爷回去之后,因为想起昱儿当时和他说近日许多事忙,所以我们老太太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无人照顾十分妥,所以让我来看看。我看你气色不错,倒是保养得极好。
“不过头胎总有些始料未及的地方,丫鬟婆子们虽说尽心,有些事到底不如身边长辈敢说。这过年一屋子繁琐的事办下来,难免让人顶不住,咱们也不是外人,不如你们随我们回府去住,既免了操荣,到底我们也放心些。”
谢琬沉吟着,把手上的碗盏放下来。
“夫人这般惦记,真令谢琬感动至极。这府里没长辈,有些事确实不方便,不过我们爷已经打算好了,等过了这个年,就把我舅母请过来照顾我。我几乎是舅母照顾长大的,有再多不方便也不计较,所以索性就麻烦她了。”
如果说殷昱不是废太孙, 对霍家来说不存在什么可利用之处,那么面对这样的提议,她会答应的。因为与殷昱的感情日渐加深,她也期盼着与他的亲人尽快地建立起感情,可是这不一样,什么事情一旦扯上朝廷政治,就都变得意义非凡了。
杨氏有片刻无语。
谢琬的不好拿捏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会不假思索地接连拒绝他们几次。按说以她的身份嫁给殷昱,不说处处小心处处巴结,也应该是顺水推舟借机与霍家把关系拉好才是,这样做,於她又有什么好处?
可是不管怎样,她如果不答应搬过去,那霍家想牢牢掌控住殷昱的目的就很难达成。
她吐了口气,把声音放缓放沉了一点,接着说道:“你们若是没孩子,倒也罢了,关键是这孩子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嫡长孙,是出不得一点差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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