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也听说了,但恕末将直言,那天罡地煞表面上是要顺从朝廷,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只看他们最近的兵力调动,虽然撤出了河北道,但在齐鲁方面,却是处於扩张姿态,看他们的意思,有心要搜集齐鲁物资,必然有所图。”
这新军的领兵之将,正是张琪。
张琪是邱言在蜀地的老班底,最早的交情,还要追溯到邱言为秀才时,去往武信城游学,那时张琪因一时纷争,和沼人冲突,伤后急需救治,若非邱言之故,恐怕要有性命之危。
后来邱言奉命入蜀,执掌军政大权,借力用力,逐渐奠定权威后,便开始提拔亲信。
这本就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想要做事不受掣肘,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班底,也正是因此崛起了一批将领,其中为首的几人,正是当初与邱言在那武信城中有过交情的人。
张琪作为其中之一,其实算不上太过受人瞩目,但在事后皇帝所重视的兵改中,却担任了一个不算简单的位置——
新军统领。
便是看重了张琪的细致、谨慎,因为在新军的作战体系中,将领的作用有所削弱,太过强势的将领,会有阻碍,张琪发挥的作用,多是对於战场形势的观察和判断,只要有所预判,在大半个国家机器的支持下,新军的战力就足以扫平敌人。
“那贼军的军势,最近越发收缩,却也有不少的安排,甚至不惜将河北道的疫情扩散开来,引入齐鲁,只为了要延冲我大军进境,多破安康之家,以充其军,这些末将也都在折子中写了,不知朝廷是如何安排的?若那天罡地煞贼果真是要归降,又何必动这些鬼魅伎俩?”
听着张琪的诸多汇报,邱言不动声色,心里却是越发肯定了不少的猜测。
河北道有疫情的消息,在朝中并不算是秘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历朝历代只要有旱灾、饥荒,兵荒马乱,就免不了要遭受疫病侵袭,那赈灾的钦差派出去,本也有控制疫情的职责,不过对於天罡地煞贼刻意扩大疫情,乃至祸水南引,想要将河北道的瘟疫也引入齐鲁大地,这般狠毒之心,朝廷上却鲜见有折子言及。
“这瘟疫南引齐鲁的消息,朝中并不多见,如若是真,足以证明贼军贼心不死,这答应接受朝廷招安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邱言点头之后,又问道:“不过,此事对军中可有影响?”
张琪就答道:“军中也有疫病,但都按着侯爷你所编的‘理方’,又有用来隔离的伤兵营,都被控制住了,不见扩散。”
邱言又问:“民间可有对策?”
“但凡行军之村镇,皆有军医过问,患病之人诊治、隔离,皆循军中律令,沿途府县也寄去了信件,加以提醒,但按新定律令,我等不可过多牵扯地方政令,是以只起监督之责,并未越俎代庖。”
听得这些,邱言微微点头,这才道:“这疫病之事,关系国计民生,不可有半点疏忽,否则点滴之处,或有燎原之势,你能防微杜渐,乃是大功一件,不亚於斩敌千百。”
这兵制改制之所以困难,便是由於军队在地方上的利益根深蒂固,这本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便是日后生产力发展,一样难以杜绝,但若是一开始就在制度上加以限制,划定红线,树立准绳,则有法可依,便是另一幅光景了。
如那边疆军镇,军政皆出於一府,有好处也有弊端,而今朝廷在内变法,在外战事已现初平之境,诸多弊端逐步显现,这才顺理成章的要兵改。
但直接去动边疆大军,无疑是不现实的,很有可能动摇国家支柱,所以要用迂回之法,另起炉灶,用一个新的体系,争夺老体系的领域,这个新的体系的种子,正是新军。
是以,这军中有着诸多崭新规定,也是顺理成章的。
听得邱言的称赞,张琪却无笑意,反而越发担忧,就道:“这种情况下,侯爷你还是要去贼军?我听说,他们最近还发动了江湖之人,有心要联合一些游手好闲之人,来对抗朝廷,已经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在他们营中逗留,这些人多为亡命之徒,行事不计后果,只凭一时血勇,侯爷若过去,怕要有危险。”
他这并非是危言耸听,因为以张琪所知,邱言是将自己的修为给废了,才能在朝中身居高位,若是从前的修为,他根本不会担忧这些。
邱言也不将事情说破,只道:“有邱安陪同,不会有事,倒是这有关贼军刻意扩大瘟疫的事情,最好统计清楚,他们就算是接受了招安,但做下这般有损阴德之事,还是要算个清楚,必须要有所惩戒。”
“这……”张琪闻言越发感到为难,有心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边上的邱安、侍卫等人,也能明白其人心思。
这去招安贼人,从来都是给予优待,尽量除了其人罪行,给予赦免,并且下赐官职,用这样优厚的条件,换来对方的归降,可邱言这边倒好,不光不思量着如何给予好处,居然还要秋后算帐,这样一来,只要是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被他说动。
“你的顾虑我心中清楚,不用担心,尽管派人去安排吧。”邱言见了张琪表情,也不多说,话锋一转,“另外,如今你我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你是武将,我是文官,你领兵剿匪,我却是过来招安,你无须这般客气,这如何平敌的对策,也不要因为是我来,就有改变,该怎么剿匪就怎么剿,无须自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