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红了眼,没有坚持,范轩和他走在庭院里,似乎是有些疲惫,让陆永一直扶着,他则是抽着精力,继续着道:“其实你的话,我明白。你问我为什么当这个皇帝,年轻时候是为百姓,如今再说,你也不信。我想了想,钱,我是不想的。可是权,大概对於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放不下。其实老陆你还好,你穷怕了,也不在乎什么权不权,只要口袋里满当当的,你心里就够了。可我和老周就不一样了。我们心里太多,永远也满足不了。当了节度使想当皇帝,当了皇帝想一统天下。说什么为了百姓,打起仗来,不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范轩轻轻一笑,接着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好皇帝,不就是为了玉儿吗?我再好,再能,但就玉儿一个儿子,将天下交到玉儿手里,你们心里都不服气。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就他一个儿子。”
“可是……”陆永急切要开口,范轩接着道,“再纳后宫,我也没这个精力和能力了。如今再有一个孩子,不过就是多了兄弟阋墙,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老陆,”范轩和他一起走上台阶,范轩的脚步有些虚浮,他在进入东都那一战中受了伤,陆永知道,他想劝,却又因着范轩那固执脾气沉默。两人一路爬上了台阶,范轩觉得累了,坐在长廊上休息,从高处看着庭院里的景致,没有回头,慢慢道:“玉儿心眼不坏,你看着他长大,以后他有什么不好,你得多担待。”
陆永抿了抿唇,终於道:“陛下,微臣知道。”
范轩坐在长廊上,他没有回声,好久后,风慢慢吹过,他才重新站起身来,低头道:“走吧。”
范轩召陆永入宫后第二日早朝,陆永辞官。
这消息震惊了整个朝廷,范轩和陆永在朝堂上拉扯了三个回合,一个说要走,一个说要留,这么来来回回做戏了几个回合后,范轩终於面露不忍之色,亲自下了金座,去接了陆永的辞呈。
这是当日第一个重要消息。紧接着,范轩就宣布——刑部办事不利,将刘春一案移交到御史台处理,嫌犯顾九思一并移送。
刑部自然不肯答应,等到早朝散会后,刑部连同许多旧臣,大半个朝廷的人,都跪在了御书房门口。
柳玉茹听到这话时,正和叶韵一起看着她的新铺子。
这铺子是同花容的铺子一起租下的,用来贩卖从望都运送过来的粮食。
多事之秋,柳玉茹深切意思着粮食的重要性,所以哪怕粮食利润并不算最大,她却也坚持要将生意做下去。
铺子是她和花容的店铺一起去看的,叶韵说她来装修,柳玉茹本是放任她来装,结果今日开业,柳玉茹来看,才发现叶韵竟然是将这粮店按照北方的风格,装的十分漂亮。大红大绿的颜色铺展开,房檐下挂着辣椒串做装饰,有种说不出来的北地风味。
柳玉茹里里外外逛了几圈,倒觉得不错,旁边做惯了生意的芸芸见了,不由得有些担忧道:“东家,你卖粮的店建得这样好,旁人见了,怕是会觉得米贵,不敢来买。”
柳玉茹听到这话,愣了愣,她看着前面摇晃的辣椒,慢慢出声道:“瞧着店铺就会觉得米贵,但会不会觉得,这是北方的米呢?”
芸芸有些不理解:“东家的意思是?”
“北方的米,总是有些不一样的,”柳玉茹笑一笑,“不一样的米,贵一点,也无妨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