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它就如愿以偿地被那团大日炎火罩在当中,嘴里登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小小身躯更是一跃而起,蹦蹦跳跳、状极欢悦。
只可惜小家伙落地时依旧站不稳,很快就一个趔趄,好似一个小火球,骨碌碌滚出了老远。
就在这时,披着大红袈裟的小和尚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立在少年脚边。
他手搭凉棚,望了望那只正乐得满地打滚的雏鸟,当即小嘴一撇,厌弃道:“没见过世面的傻鸟!”
说罢,小和尚抬起头,伸手想要拉大兄的裤脚,却又畏惧那些炽烈的火焰,终究又将小手缩了回去。
接着只听他悻悻开口,似是在恳求少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齐虎禅不想为神!”
少年讶然,低头审视自家幼弟片刻,了然笑道:“你是不想如毕方氏一般,此生都被拘束在这方小天地吧?”
眼见小和尚连连点头,少年就板起了脸:“你是牛耳尖刀化生,本质属金,又有虎德,大兄正要仿效司秋之神,封你做个若木灵台的西方金神。”
小和尚闻言大急,眼巴巴瞅了少年半晌,见自家大兄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沮丧地垂下小脑袋,泱泱不乐地道:“那……那你封吧。”
少年见了,嘴角悄然一勾:“不后悔?”
小和尚依旧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却有一串泪珠儿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咳咳,天地之主、中央至尊诏曰……”
少年才起了一个头,小和尚就气急败坏地抬起脑袋,脸上却是半点泪痕都没有:“真封啊?”
“哼,就你这点子道行,也敢在大兄面前玩心眼、耍滑头?”
少年的笑容堪称肆无忌惮,将小和尚气得涨红了脸。
少年笑了半晌才停下,转而好奇问道:“你方才这一手凝气作霜、化霜为水,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有什么稀奇?化霜为水只是因为灵台上太热了,至於凝气作霜……”
小和尚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大兄一眼,旋即昂首挺胸、傲然答道:“自然是从韦应典那里学来的!”
“他那劳什子的大风卷水、白刃凝霜,还跟什么西风之神扯上了关系,听着倒是挺唬人,其实容易得紧,弟弟只是瞧了两眼便学会了!”
闻听此言,少年不由目露奇光:“你的根脚天资,处处都与西方霜金之道相合,当真不考虑在大兄这里当一尊西方金神?”
“不当不当,死也不当!”
万没想到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小和尚当场气得哇哇大叫,小脑袋更是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见自家幼弟已经恼羞成怒,少年也不好意思再行撩拨,点点头云淡风轻地道:“嗯,不当就不当吧。”
说完这句,他也不理会变脸奇快、转怒为喜的小和尚,当即起心动念、遁出心相,在高禖坛上睁开了眼睛。
此时鲁公与韦应典的交谈早已结束,两人站在齐敬之身前,正一脸惊异地盯着他。
齐敬之低头一看,见倾斜的小酒壶里已经不再有酒液流出,赤灶笔筒更是消失不见,便即收回手掌,抬头展颜一笑。
“如此年轻的第三境,偏偏还如此扎实雄浑!现在的娃娃真是了不得!”
鲁公显然已经看穿了少年的修为进境,一边出言感叹,一边若有意似无意地后退两步。
齐敬之不解其意,张口才要说话,忽就从舌尖上喷出了一口殷红血焰。
他骤然登上灵台、修为大进,尤其心烛丁火的威能更是暴增,一时间竟是没能约束住舌尖心窍,喷了一口心烛丁火出来。
鲁公早有所觉、从容避过,却只是独善其身,憋着坏没有提醒一旁的韦应典。
猝不及防之下,韦应典眼见已经来不及退避,忙用两手狠拍自己腰部两侧,同时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竟从鼻孔中喷出了两道泛着冰霜之色的气流。
这两道霜气锋锐如刀,瞬间就将齐敬之的心烛丁火劈开小半,虽然下一刻就受不住炙烤,轰然崩散开来,但终究是阻了一阻,让韦应典得以脱离险境。
“嗯?”
齐敬之看着双手叉腰、踉跄后退的韦应典,感受着右臂牛耳尖刀传来的兴奋震动,不由好奇问道:“韦兄这是修成了什么神通?”
劫后余生的韦应典站稳脚跟时,鼻头已是通红一片。
他揉着又酸又疼的鼻子,强忍住正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说话时的鼻音很重:“微末伎俩,哪里敢称神通?不过就是方才得鲁公提点了两句,肺属金、肾属水,肺开窍於鼻、肾开窍於耳……”
韦应典说话时兀自盯着少年的嘴巴,明显是心有余悸。
齐敬之笑得有些尴尬:“彼此彼此,我这个是心属火、心开窍於舌……”
说这话时,他心里浮现的却是小和尚叉腰怒哼、鼻中喷气的模样:“齐虎禅这个小滑头要是学会了这招,以后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泪珠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齐敬之摇摇头,按下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的念头,转而仔细打量韦应典,见他虽有些狼狈,但周身气息明显极盛,应是从鲁公的指点中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他也不多问,扭头看向童蛟海。
这个选锋队小旗官见到自家校尉的示意,当即硬着头皮上前,向鲁公恭敬行礼:“小人童蛟海……”
他才报了一个名字,就被鲁公摆手打断:“你境界太差,还远未到需要老头子指点的时候。”
闻听此言,这个小旗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才要开口求恳,就听鲁公笑道:“你急什么!既然上得祭坛,自然也有好处!”
“你这个童姓……常见的源流有二。其一乃是东夷高阳氏之后,这一脉天生有一副好嗓子,说话唱歌就像锺罄一样宏亮清越。”
“嗯,刚才听你一报名字,那嗓子就跟个破锣似的,老头子就知道你不是了。”
闻听此言,童蛟海还未如何,齐敬之先就松了一口气。
毕竟童蛟海若是东夷旧君高阳氏之后, 他这一脉多半是列名禁册的,不但今后要绝了修行指望,便连眼下的这点修为怕是也要被废去。
就听鲁公继续道:“其二,童氏源出风姓赫胥氏。嘿嘿,风姓始祖乃是伏皇,当然也有种说法,伏皇就是东夷太昊,但总之都是伏羲氏。”
“至於赫胥氏么,赫然之德、使民胥附,故曰赫胥,据说这一族王者辈出,还曾有人号称炎皇。”
童蛟海跪在地上,已然听得傻了。
别的他或许听不大懂、一时反应不过来,可这最后一句,什么叫还曾有人号称炎皇?
炎皇姜姓神农氏的神主,可就供奉在天齐渊的天帝庙前殿呢!
他童蛟海何德何能,祖上竟出过胆敢僭称炎皇的猛人?这要是传扬出去,怕不是跟谋反差不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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