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任谁瞧见我这令牌,知道我已经内定了一个驺吾军都督府的营尉军职,怕都要视我如仇雠,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念及於此,齐敬之便笑得愈发和善。
他回身指着斑奴的驺吾幡,轻描淡写道:“当日我这坐骑偶然得到一面驺吾幡,大司马正好在场,将之视为祥瑞吉兆,当即决定设置驺吾军都督府。此事不过是机缘巧合,与小弟其实没什么相干。”
哪知李神弦闻听此言,神情却陡然郑重起来:“原来竟是天授么?怪不得齐兄弟能得大司马青眼,先於我等凡夫莽汉得授官职!”
一旦看对了眼,这汉子对齐敬之的观感竟是来了个大转弯。
在他此时看来,眼前这少年单单是修为和性情就值得结交,更别提对方明显与大司马关系匪浅,这就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大力交好才行,尤其对方今日孤身而来,正是最需要人辅佐的时候,当真是天赐良机!否则他们一百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巴州弓弩手,何时才能出头?
“哎呀,李兄谬赞,敬之愧不敢当!”
齐敬之却是连忙摆手,冷不防竟有一支四棱黑羽箭从袖口中掉了出来。
“啊呀!”
少年口中惊呼,连忙弯腰将羽箭抄在手中,又朝目光灼灼的李神弦笑道:“险些忘了此物!”
他凑到对方近前,以灵气将自己的话音约束成线:“好教李兄得知,这支羽箭乃是敬之炼化梅州将军煞所得,正所谓怜子之情、丧子之痛,直指命关、喜见夭亡……持此箭唤名射人,可以乱心神、夺寿算!”
说罢,少年竟是不由分说,把将军煞羽箭塞到了李神弦的手中,还不忘大声宣扬:“李兄神射、世所罕见,这支神箭合该归李兄所有!”
再看李神弦时,这个巴州汉子已是瞠目结舌,丝毫没有掩饰心头的惊愕。任谁见了他此时模样,都能意识到那只所谓神箭的不凡。
齐敬之却是浅浅一笑,兀自有些难为情地道:“只是有一条,因为小弟炼制手法之故,这支箭应是无法对小弟起效的,而且若是与小弟相隔太远,其功效便有可能大打折扣,甚至变成无用的死物也未可知。”
他之所以这样说,便是因为高天丈人的灵性被天地玄鉴所拘,绝无可能反过来对付他这个天地玄鉴之主,而且将军煞羽箭与只是个承载之物的亡人衣屍相比,其异能明显与高天丈人的联系更加紧密。
总而言之,齐敬之有天地玄鉴在手,根本不怕李神弦亦或是别的什么人以此箭反噬於他,反而将军煞羽箭的功用一旦为人所知,乱心神的功效就算是废了,至於夺寿算……也与斩夺寿元的煎人寿有所重合,同样可有可无。
“这……这可是追魂夺魄、保命翻盘的沙场神兵啊!”
李神弦已经亲自尝试过这支羽箭“乱心神”的奇能,虽然对他这样的高手作用有限,然而同境界相争,生死也只在一线。
故而李神弦虽不知内情,但眼看齐敬之不过初见,竟慨然以此奇宝相赠,还对他这般推心置腹,一双虎目便渐渐泛红,脸颊和脖子更是早一步涨得通红。
他攥紧了手中的将军煞羽箭,先是举目环视周围的袍泽兄弟,又猛地看向齐敬之,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还请齐营尉给弟兄们交个实底,若是方才继续厮杀下去,最终结果如何?”
齐敬之虽不解何意,但仍是认真想了想,方才缓缓答道:“说句狂妄的话,若是李兄当真只能射出两箭,而诸位又死战不退,我单以本身刀术和修为拚杀,有把握在最长一炷香的工夫之内,将诸位尽数斩杀於此。”
他顿了顿,又指着李神弦手里的羽箭补充道:“若是用上其他手段……一盏茶足矣。”
李神弦自始至终都死死盯着少年的眼睛,见他眸光清正、不似作伪,更别提少年连那等珍贵的羽箭都随手相赠,更加没有必要欺瞒於他。
於是,李神弦长出一口气,决然躬身俯首,向齐敬之郑重抱拳行礼:“营尉这般给面子,李神弦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我老李这辈子还不曾服过谁,今日却是对营尉心服口服!从今而后,李神弦和巴州一百弟兄……唯营尉马首是瞻!”
这个性情爽直却又不乏凶悍狡黠的汉子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是义无反顾。
“男儿仗剑酬恩在,未肯徒然过一生!”
“不过如此而已!”
李神弦猛地直起身,朝周围沉默无语的巴州弓弩手们一挥手:“还不随我拜见营尉大人!”
此言一出,一百条汉子竟是轰然应诺,纷纷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霎时间,如雷吼声穿林而出,惊飞群鸟、响遏行云:“营尉在上,我等今后唯大人马首是瞻!”
这下子反而轮到齐敬之目瞪口呆了。
他原本只是觉得自己势单力孤,眼见李神弦和一百巴州弓弩手战力不俗、性情也算投契,便想要结个善缘,不成想头一次做这种事,没能把握好分寸,力气使得有些猛了……
面对这些厮杀汉的卖命投效,少年一时间难免有些愣神。
李神弦见自家营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招呼弟兄们起身,而是主动上前道:“按照大齐军制,营尉麾下当有五百虎贲战兵。我等巴州弓弩手却只一百人,尚有极大缺额,不知大人有何谋算?”
齐敬之回过神来,眼见李神弦和周围的军汉们目光殷殷、满脸热诚,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荒诞之感油然而生。
他略作沉吟,忽地想起李神弦提到的那几个硬茬子,便即开口问道:“如今钩陈院中,都有哪些人能做咱们巴州弓弩手的对头?”
闻听此言,李神弦脸上登时露出狞笑,带着发自肺腑的不怀好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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