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齐敬之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自然知道绿衫少女的出身必定极为不凡,却也没想到竟不凡到能随意处置青洪公送出的寿礼,哪怕这件寿礼曾被许多人和妖视为奇珍、不惜冒死争夺。
绿衫少女见他神情有异,略一思索,眼底就透出几分嗔怪之意,开口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肆意妄为,我事前就跟彭泽水府的人打了招呼,事后也给足了补偿。」
齐敬之闻言不免又有些讶异,不是因为少女的聪慧机敏,而是先前自己对她身份的猜测似乎全然不对。
绿衫少女又看向纸甲人:「若是你谋夺青洪公玉枕也是为了怀梦草,那可就要失望了。嗯,你竟能将玉枕查得如此仔细,想必是预谋已久,亦或者……当初玉枕失窃便是你和你身后之人的手笔?」
然而对於她的话,纸甲人只是沉默以对,也不知是不相信玉枕已毁、内里并无怀梦草,还是被少女说中了前因却不愿承认。
「什么乱七八糟的!」
纸甲人闷不吭声,站在另一头的庆元子却是不耐烦地开口了:「此人是聂婆子的徒孙,脑子定然不大清楚,且不管他!至於你们……」
「哼!你们一个是戴山之神的使者,一个是彭泽水神的使者,哦……还有一个食人精血、夺人躯壳的灵魄,都是互相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角色,缘何凑在一处,要损毁这巢州城中的镇物?」
庆元子边说边上前一步,语气森然道:「还不速速将幕后之人供出?本座不是暴虐之人,定给尔等一个痛快!」
听见这话,齐敬之便知这个庆元子也如青蟒升卿一般,误以为自己这个灵魄残害了道门弟子,一怒之下连寿宴都不参加了,特地追来寻他的晦气。
先前在山客席时,雕鴞就曾提及青玄太乙宗的牛鼻子,言语之间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不成想竟真的被它猜中了。
待这位青玄太乙宗的抟象殿主尾随而至,见到山骨郎挖掘镇物,他和绿衫少女却在旁静观的场面,真是想不误会都难。
此时再看被庆元子质问威胁的另外二位,矮胖子对这位抟象殿主的一番话置若罔闻,兀自蹲在远处,锲而不舍地伸手拨弄着缩进壳里的石龟。
绿衫少女则是轻笑一声,浑不在意地开口问道:「青玄太乙宗当真要与彭泽和戴山两家为敌?此地是巢州城,今日是龙母大寿,连大江少君也亲来祝寿,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殿主当真有把握将我等三人无声无息地尽数杀死在这里?」
庆元子闻言脸色一变,深深看了少女一眼,忽地哈哈大笑:「小姑娘倒生得一副好口齿!戴山来的这位连大江少君也没能拿下,自有非常之能,即便我能将它杀了,可万一传扬出去,岂不是平白得罪了人?」
「至於你这个小姑娘么,你主青洪公是那位少君的心腹,天下谁人不知?只要你作壁上观,不阻拦我料理这个灵魄,饶你一条性命又何妨?」
绿衫少女与庆元子说话的功夫,齐敬之自然也没闲着,一面凝神戒备,一面悄然借助灵魄面具的遮掩,仔细打量起这位抟象殿主来。
「此人方才几次出手,虽然气势猛恶至极,但并不曾催动半分灵气,可见不过是随手而发。如此轻松写意,却能将纸甲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那纸甲人是能运使疑似黑煞之气的人物,至不济也该修到了感应境餐霞这一步,应当与我相差不多……若是这位抟象殿主真要对我出手,我该如何应对?」
不久之前,齐敬之因为不大注意约束言行、一时心绪外显,被钱小壬隔着灵魄面具瞧出了几分,是以这次打量庆元子时就格外加了几分小心,不敢太过肆无忌惮,谁成想这位抟象殿主的感知委实太过敏锐,竟然依旧有所察觉。
只见他忽将目光从绿衫少女身上移了过来,咧开一张血盆狮口,狞声笑道:「你这只小小灵魄当真张狂,杀人越货之后犹不知收敛,大摇大摆地前来赴宴也就罢了,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竟还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窥视挑衅,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说到「杀人越货」这几个字时,庆元子眸光一转,直直看向齐敬之腰间的赤金刀,两眼之中精光大盛。
「杀人越货?」
齐敬之耳闻目见,便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对方的嫉恶如仇或许是装出来的,可对赤金刀的觊觎却是实实在在、真实不虚。